农历三月末四月初,气温回暖,经过一个冬天,此时正是给鱼塘鱼儿增补的时候,因为毒饲料受损的鱼塘都清了塘,还没法下苗,但其他鱼塘都在忙碌。
龙彦北坐在马车上,经过几片散户鱼塘时,她撩开车帘,恰好看到鱼塘的伙计在投饵。
饲料被倒出来,装饲料的粗布麻袋被一个个扔在一边,有人专门过去把麻袋摞起来,麻袋上隐约能看到黑色墨迹,像是写了什么字。
龙彦北掀着车帘看了好一会,突然,她恍然想起什么,立即催着赶车的小郑说:“回北宅!快!回北宅!”
小郑正慢慢赶着车,突然被东家这么一喊,吓得一哆嗦,抬手就要勒紧缰绳,可转念又记得姨太的嘱咐,马车不能赶太快,怕颠了太太伤口,手里的缰绳顿时松了下来。
“快啊,快点回去!”龙彦北再次催促道。
小郑左右为难,只得听令,他“驾”的一声,扯着缰绳加了几鞭。
林轻刚对完北茶居的账,就见龙彦北急匆匆地从外头赶回来,因为走得急,扯疼了伤口,龙彦北捂着胸口,疼得直咬嘴唇。
林轻见状赶紧迎过去,几乎是把龙彦北抱在怀里:“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问完,林轻越过龙彦北,埋怨身后的小环:“太太伤还没好利索,哪能这么大动作,你怎么也不看着她点。”
小环嘟囔着嘴,委屈极了,龙彦北却摆着手笑起来:“阿轻……没事,不怪小环。”
伤口疼得龙彦北额上渗出一层汗,林轻心疼地扶她坐下,掏出绢帕帮她擦拭。
可龙彦北依然一脸兴奋,她仰着头,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拉着林轻的衣裙,急着说:“阿轻,阿轻,我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我大姐的产业管理非常严格,所有的用工安排都有记录。那次去大姐饲料厂,大姐也介绍说她最在乎质量,怕有人不按标准配料,就效仿古时官窑烧砖,在每块砖上都刻着制砖者名字,到时哪些砖出了问题,看到那名字便可找到这偷工减料的人,而大姐的饲料厂,每班工人的名字都写在粗布麻袋上,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对照饲料厂的排班表,查查此事是否真的和燕三有关,又是否和那丁茂胜有联系!”林轻听了前头,立即就明白了龙彦北的意图。
“对!”被猜中心思的龙彦北高兴地直拍着手,“燕三主动承认投毒,又把事情交代得那么详细,我想大姐肯定没再往深了查。燕三和北宅无冤无仇,他陷害北宅,当晚自缢,这个替罪羊绝对不是随机选的,之前你派去燕三老家的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那丁茂胜我们也去查查,我想他们肯定有联系!还有……还有那侯翰乾!他才是和北宅有仇的人!我相信肯定能发现联系!一定能!”
龙彦北越说越激动,小环端来茶她也根本顾不上,拉着林轻不断说着自己的猜测和推断。
之前毒饲料一事的调查处处受阻,饲料厂进不去,老郭提供的信息有限,两人获得的都是些片段,并未拿到有实质意义的线索,也未找到其中的联系,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证据。如果能把丁茂胜、侯翰乾和燕三联系起来,这几乎就会找到投毒的动机了。
龙彦北越想越觉得这个线索有戏,语气也越来越笃定。
“好了好了,你慢点说,先喝口茶。”林轻把龙彦北凌乱的发丝拨到脸侧,硬把茶碗塞到龙彦北手里。
等龙彦北大口喝茶时,她才在一旁也坐下,点头说:“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既然找到了可能存在的联系,那剩下的就由我去查吧,排班表我去找郭师傅要,他负责饲料厂看守,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龙彦北先喝了几大口,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她慢慢抿着茶,唇角翘着,心里止不住开心。
林轻成天忙里忙外,自己之前帮不上太多,心里总是愧疚。毒饲料一事一直是林轻心中最难过的那道坎,这事不但关乎北宅声誉,关乎她与姐姐龙彦东的关系,更关乎林轻。
龙彦北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找到突破口,如何把那些零碎的线索拼接在一起,现在,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她相信这件事设计的再巧妙也会有疏漏,只要存在一丝破绽,在姐姐龙彦东严格的管理下,在查清所有人背后的联系,一定会找到突破,会出现转机!
晚上吃饭时,墩叔从外面赶了回来,把海域产业的账簿也带了回来。见了墩叔,龙彦北一拍脑袋,才想起来白天要和林轻说的事。
“阿轻,我白天光想着饲料麻袋那事了,还有个事我忘了给你讲。”
林轻亲自给龙彦北挑了鱼刺,把鱼肉放到龙彦北的盘子里。
“阿轻,我知道你最近忙着查投毒案,海域那边一直不安宁,海家仗着人多,每天都干扰咱们的伙计收割裙带菜,我昨日去海边看了,让墩叔找来附近一些渔民,把和海家海域相连的那几块海都租给了那些渔民,签了短租,收益固定。”
龙彦北把手中的筷子放下,迟疑了下,怯生生地看着林轻:“这事我没同你商量,也没经过你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