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愣一下:“啊?当然是冰美式啦!热的美式难道不是中药?”
陆恒知没有再多言,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走吧,去候机厅。”
林嘉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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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从洗手间出来。
迎面看到连片的落地玻璃,外面的大雨正倾泻而下,被狂风吹成一层层薄纱,顺着风的方向飞舞在空中,一片接着一片,随风远去又瞬间消散。
雷声滚滚而来,仿佛要撕裂这灰暗的天空。
“说是台风转向了。”谈斯如看着恶劣的天气,有点头痛,到底能不能准时起飞了。
沈星宜抬头看向那片混沌的天幕,竟有点恍惚。
东清市也是沿海城市,她对这种天气并不陌生。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那天,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却好像怎么也忘不了。
记忆里,那天也是一个台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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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台风登陆在临市,算是一个比较小的台风,但东清市因为在台风眼外围,大风刮得呼呼作响。
陆恒知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在沈星宜家门口。
沈星宜对于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陆恒知,似乎并不意外,她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做事风格。
“台风天也来找我?”沈星宜眼里藏不住欣喜,伸手去开门。
“带了喝的,一起去天台坐坐?”
“好呀。”
沈星宜接过他带来的汽水,很冰,玻璃瓶外挂了一层薄薄的冷霜。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暴雨。”
“希望我们出发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沈星宜举起汽水瓶子碰了一下陆恒知手里的汽水。
“一定会的。”他的声音淡淡的,伴随着玻璃清脆的碰撞声。
眼前的海无边无际,海水高涨,灰白色的波涛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岸边,仿佛下一秒就要越过石栏杆,吞没一切。
“我可能,陪不了你去北城了。”他轻声夹着苦涩。
风在耳边呼啸,冷冽地划过脸颊,整个东清市的风似乎都在叫嚣。
“你说,什么?”沈星宜她觉得她听错了,声音在风中显得那么脆弱,
风更猛了,卷起她的发丝,仿佛要将一切带走。
“对不起,星宜。”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她愣住了,心中一片混乱。他总是爱逗她的,可这次,他的神情却如此认真。
直到听见那声“对不起”,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许久,她勉强挤出一句:“什么时候走?”
“八月底,飞旧金山。”
“你最终还是妥协了吗?”她的声音带着苦涩和无奈。
他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所以,说好的一起去北城,看那红色的秋天,只有我信了,是吗?”
“不是的......”他的反驳苍白无力。
“那祝你前路灿灿,”她顿了顿,没敢看他,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珍重。”
胆小鬼。
耳边的海风是最后的挽歌,她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
两人之间,空余沉寂,只有那无尽的风声。
可难过像这风一样,撕扯着她的体面。
沈星宜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想要逃离这一切,于是她起身,想走。
“我们假期也还会见面的,对吧?”他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盼。
“嗯。”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空洞得像是在回应自己。
这一次,他没有扯住她的手。
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男孩孤零零地倚靠在栏杆上,目光黯然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他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崩塌,痛苦无声地蔓延,像是被风吹散的碎片,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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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宜不顾天气恶劣,打了辆车前往学校。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学生在学校后门附近的荒地种树。
他们约定把心愿埋在一起种的那棵树下的泥土里。
那是沈星宜提议的,她说是从小说里看回来的,陆恒知吐槽她幼稚,却做得比她还认真。
他们约定,当愿望实现的那一天,要一起回到这里,把当初的心愿挂在树上。
沈星宜来到那棵小树前,她才意识到自己空手而来,她不管不顾地徒手翻起了泥土,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她呆看着眼前的土坑,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所有的回忆和希望都随着泥土的翻动被掏空。
他早就拿走了。
早在他们的约定失效之前,他已经决定放手。
也罢了。
远处,学校的下课铃传到了她的耳边,这时已经有准高三在学校上课了,一群群穿着红白色校服的人从教室涌出。
连校服竟也换了颜色。
她和他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过去停在了这里,而未来却忽然只剩她一个人了。
沈星宜望向学校,才惊觉,青春一晃也就三年,是不是就结束在这个夏天了。
她知道,没有人能永远青春,但永远有人正在青春。
天气预报说的雷暴雨没有来。
而离别从不会预报。
她站在那里许久,视线落在学校的大礼堂,那里,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恒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