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晓苍被激烈的情绪波动吵醒时,正好听到外面自家老头的碎碎念。当然,附带了一些肢体动作。不算激烈,至少对常年在死亡的边缘跳踢踏舞的仙舟云骑来说,这点伤害不过毛毛雨。
哦这个比喻有所欠妥,会跳踢踏舞的是那帮巡海游侠。那群人甚至还有闲心在与子弹擦肩而过的时候来个滑步进场,给自己打个光摆个pose就差来一句硬照开拍。
我们仙舟云骑相当朴素,朴素得令人安心。顶多在面对死亡危机时不闪不避最后与死神的衣摆擦肩而过,以此追求那种与死神贴面,触及永恒安宁的愉悦与刺激。
……好像也没正常到哪去。
“说过多少次!”
啪!
“不要用你的火直接连接加热灶!”
啪!
“民居的能源通路承受不住一只岁阳的直接连通!”
啪!最后一下,怀炎卷起手中的书,狠狠敲上了“晓苍”的天灵盖。
凤皇在晓苍的身体里住了千年,早就与这具身体的感官连接了个完全。此刻这痛觉,自然也完整地传递给了她。
晓苍叹了口气,伸出精神触手戳了戳她:“你怎么又惹怀炎生气了……算了,气一气离魔阴更远,也算个好事。”
“说我粗心没问题啦,但不能否认我的手艺!我明明很会做烧烤的!”
“你一个玩火的祖宗要是不会把东西烤熟那就可以被称为是先天残疾了。”晓苍吐槽道,“我看怀炎一时半会估计骂不完,换我出去?”
“不对啊。”初醒的迷蒙褪去后,把脑子找回来了的晓苍意识到了什么。
“怀炎虽然脾气爆,但老头性格直爽,骂人绝对事出有因……你又把厨房搞炸了?”
精神海上被某只岁阳愤愤不平的情绪所激起的涟漪瞬间消失,连带着告状声一起。凤皇是表里如一的外向,但此刻却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晓苍捏捏鼻梁……不对,我现在没有鼻梁。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感谢我自己,在离开之前就用上上次出征时挖的视肉给厨房加了自动修复功能。不然这大过年的,没了厨房怎么吃饭……你要继续听他骂人吗?”
凤皇没有说话。但下一秒,晓苍就感觉到自己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睁开眼时,她的眸色已经重新回到了澄净的月中银,不见半点幽火存在。连悬浮的空气中的火团都被她抬手收了回去。
“就喜欢搞这些气氛组……凤皇也真是的,小孩子脾气。”
“它不一直是小孩子脾气吗。”怀炎忍不住接着她的话吐槽。
但很快,青年反应过来:“它缩回去了?!让凤皇出来!闯了祸就让你出来顶锅,能不能有点担当!”
“你跟她一个岁阳讲什么担当啦……”晓苍往后一仰,将自己挂到了沙发上,化作一瘫半液态的史莱姆。她穿着上下两件套的睡衣,而因她的动作,上半身的睡衣稍往上窜了窜。
应星瞥到了一条横在她侧腰处的伤疤。他辨认不出那疤痕的来处,但是否为新伤还是能认出来的。伤口不大,但愈合的皮肉细嫩,应当是新生。少年忍了又忍,还是上前去给她把衣服往下拉了一拉:“晓苍姐,衣服。”
那滩史莱姆缓缓蠕动了一下:“我不想动了……好累。星星,月亮,给我抱抱充会电。”
“我是男孩子啊晓苍姐!”
最后还是抱到怀里了。
晓苍把下巴放在了自家小师弟的脑袋上,安静地吞吐着呼吸,暂且允许自己真正成为一只没有大脑的史莱姆。
怀里的小崽子僵得像块石头,不过头毛软乎乎的……史莱姆蹭了蹭,将脸埋进去进行了一个深呼吸——
“大师姐……”
有抗议声?不管。我家孩子我还吸不得了?
而且哪怕是放弃思考的史莱姆,行为的底层逻辑也还在线。如果怀里的小孩真的下定决心挣扎,或者对她的行为确实有着反感,哪怕是没带脑子的史莱姆也会放他离开的。
实在不行去抱隔壁那条有点烫人的老火龙嘛。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好像有人在拍照?史莱姆蠕动了一下:哦,不是危险。那随便他拍。
看着呆滞的应星和失智的晓苍,怀炎在一旁笑到打跌:“星星放心,晓苍这个状态很正常。她每次累过头了就会这样。”
晓苍从小就在给怀炎当童工。更小一点时不能做高层决策,但很多中下层的文件都被忙到头掉的怀炎扔给她来帮忙批复。哪怕仙舟天人的身体被丰饶的力量改造过,那也还是有极限的。
在某天,怀炎正抓着头发批着文件,就感觉背后轻飘飘地多了一点重量。
不沉,刚好是个正常小女孩的体重。
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自家孩子眼神空洞地挂在他身上,正在把自己的脸一点点向他的头发里埋。
翻窗进来的炎庭君哇哦一声:“小丫头这是把你当猫吸了?”
后来根据两位新手爸爸(也可能是哥哥)的观察,晓苍在累过头时会短暂地将大脑关机,贴到被她划入安全范围内人的身上,通过吸入熟悉的气息来将理智拉回安全线。
当然,如果周围没有这种类型的人,她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呆着,直到彻底恢复过来。
“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从楼上翻下来的炎庭君如是说,“这姑娘自觉抛弃脑子的时候才最难对付。有恶意的人,一句话都别想多说,就会被她先一步开武器库轰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