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并不是打趣,素娟噤若寒蝉,但还是斗胆问道:“夫人,婢子是真想不起来说过什么了……”
“也罢。”庞夫人也晾她想不出来,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昨日你这丫头那番话本宫后来也细细想过,好似也并非没有道理。争一个人人都知是该谁住的椒房殿,还不如过好我自己的日子,陛下为人多情也深情,我早已不指望他什么了,可这裴氏一日不除,到底是本宫这口气就一天难顺。”
素娟从进来到现在,这次才算是真被庞氏吓瘫到地上!要知庞氏这人心思缜密,虽有时乖张傲慢,但行事向来步步小心,她心中所想素娟是猜的出一二的,可万万没料到她竟这样张口就来。马车外可还有不少随行侍卫!素娟怕让人听见,赶紧高声打岔,“夫人!这是百合莲子粥!听说御膳房多添了一味干桂圆!驱寒补气是再好不过了!”
庞夫人也没说她,只问:“我说得,你可明白?”
“……”明白?能不明白吗?这是叫她跟她当一条线的蚂蚱啊!素娟被她说的怔住,但很快在庞夫人眼中升起杀意时机灵的反应过来,热泪盈眶的将头磕到地上,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怎么的,反正连声音都抖了,“能、能得夫人厚爱,婢子愿意……愿意追随!”
这厢主仆情谊深厚,那边裴氏已笑出了声,“哦?人又回去了?”
“是。”
“那便算了,庞子期平日里就不得人心,自己的人都能动则打骂,本宫若是真的塞了人过去,恐怕让她折磨死也是敢的,如此罢了。”裴氏闭目养神,闲适的摆摆手,示意来人可以退下了。
行云见行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赶紧赶在她开口前将人拽了出来。她们作为皇后的大婢子,身份地位当然是普通婢子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才一出来,就立刻有侍卫引着她们上到另一辆马车。
这车是只属于她们二人的,所以说什么话也不用避着旁人,行玉恼道:“姐姐你为何拦我?如今可是在庞氏身边安插细作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我们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行云虽知她着急,可依旧忍不住颦眉:“皇后娘娘已经说过算了,你还坚持做什么?”
“做什么?”行玉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质问道:“姐姐,你说我做什么?如今郎君已年满十六,马上就要到前朝监国理政,其他几位世子却虎视眈眈,尤其是庞夫人的崇公子,处处盯着博望苑,你叫我如何不担忧!?”
“这件事娘娘自有安排,你多提反而不美,咱们做下人的还是应守好自己的本份,凡事听从主人吩咐吧。”
行玉激动道:“我处处为郎君谋划,这如何不是守好本份,姐姐倒是处处阻拦于我,明知今日不动手,他日必是养虎为患,届时才是害了郎君!你不肯说便罢,就请姐姐不要轻贱我的一片苦心!”
行云被她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就这一愣神功夫,行玉就已经起身作势要下马车去了。行云骇了一跳,赶紧将她拽住,“你要去找皇后娘娘?不可!不可去!”
行玉试图甩开她的手,挣了几下却徒劳无功,这才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我刚刚话已说的很明白了,请姐姐放手!”
“皇后娘娘不会害了殿下,凡事也定然是比你我考虑周到的,咱们跟了娘娘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太子殿下吃过亏了?”行云强硬的拉她坐好,“我知你是为殿下考虑,可你不知说多错多的道理吗?且不说皇后娘娘会护着殿下,陛下也给了诸多谋士,有那么多人在,哪用的到你我?”
“那也是明面的事,背地里的腌臜,他们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头子能懂什么?!”
“行玉!”行云厉声呵斥道:“不可如此放肆!”
行玉却仍有不爽,继续辩驳道:“我有说错了什么?不过句句实情!”
“便是实情,这话也轮不到咱们这种人来说!”
行玉一顿,随后狠狠将行云甩开了,“我不用你处处提醒我!”
“行玉!”
“这种人又怎么样?婢子不能说话了吗?”行玉冷笑着讽刺道:“况且我是真心想要郎君好的!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像姐姐一样只求明哲保身,反而不明事理!”
“我不明事理?我看是你糊涂!”行云终于忍不住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婢子,不是殿下的婢子,你以为你一片苦心,可看在娘娘眼中,也许就是别有用心了!”
行玉猛然顿住,听行云又道:“你难道真没看出娘娘的意思吗?倘若你敢对殿下稍微流露出些许爱慕,还管什么庞夫人刘夫人,她必第一个处置你。”
“你是我妹妹,你心里想什么我是再了解不过的。”行云痛心道:“正是如此,我才不能看你一错再错。入宫前我曾答应父母,护你平安,等咱们年岁到了便答应再带你一起出宫去,如今咱们父母身体年迈,若你再有什么好歹,他们怎么可能受的住打击?有些人是我们注定高攀不得的,望你理解姐姐的一片苦心吧。”
这番肺腑之言说的行玉仿佛万箭穿心,她难受的蜷坐下来,再也不吵着要去找裴氏了。行云说的是事实,近来裴氏对她确有不少疏远之意,尤其是从周家姐妹出现之后,这疏远似乎更甚了……
“我是什么东西,怎敢肖想太子殿下?只要能陪着他,看他平平安安,我就已经知足了啊。”一时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行玉埋头,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