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亦之的情感防线几乎快要分崩离析,但在最后一刻,她想到了这个世界唯一会以她为重的人是荣钰铭。
她的理智不断告诉她,是魏茵茵的错,跟荣钰铭无关,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放弃这段她珍重多年的感情。
不能放弃。
她不想。
她会捍卫她来之不易的幸福。
片刻作出决定,兴亦之决然地抬头:“为什么要我去分手?你才是兴炳熠的爸爸,应该去保护好你的儿子,干嘛让你的女儿一再牺牲呢?”她下意识地笑了,“你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兴国涛被她的话噎得安静良久。
兴亦之继续说着:“兴炳熠这样,大家都很难过。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对你们所有人来说我只是局外人,为什么这些后果要我来承担?”
简直是无妄之灾,人在学校里,锅从爹处来。
兴国涛恨得牙根直痒:“局外人?兴亦之,你这辈子都别想撇清关系了!你知道你弟弟为了你…”
杨素娟出言制止:“行了!你们俩别吵了,儿子醒了快去叫医生!”
医生观察几分钟后嘱咐几句才离开。
兴炳熠艰难地睁开眼,浑身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当他看到姐姐担忧的目光,依旧眼神示意她没事。
因为事发突然,兴炳熠伤情严重,兴国涛夫妇二人早上才接到联络。
因为兴国涛就在东谭市内某个村庄边境,所以到医院到得很早。
医生了解到兴炳熠的专业,建议他停下舞蹈相关的一切活动,他那条受伤的腿已经不能再跳舞了。
于是兴国涛去学校给儿子申请休学,却发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实。
兴国涛拿着休学申请,神色有些怪异,透着无尽的惋惜,语气低迷:“儿子,你这专业…”
“爸…抱歉。”兴炳熠试图制止兴国涛,但他浑身都痛,根本动不了分毫。
兴国涛愤恨地看着兴亦之,瞬间拔高语调:“我为什么要生你这样的丧门星!你弟弟为了你啊,根本没学舞蹈专业,偷偷学的影视编导!”
兴亦之脸色瞬间煞白,不仅是因为父亲对她的施压,更因为她如今已经被动变成毁了弟弟职业生涯的导火索。
这件事板上钉钉。
兴炳熠却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像是自己长久以来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是无比正确。他扯出一抹笑看着兴亦之:“姐,你别哭。你看,如果我学舞,跳不了也是白费啊…”
兴亦之看着如此天真的兴炳熠,心中一阵苦涩。
她的傻弟弟啊。
如果他选舞蹈专业,就不会半夜心血来潮出门采景,更不会发生车祸导致一条腿受伤严重。
兴国涛歇斯底里:“你那么喜欢跳舞,你怎么能放弃?!”
兴炳熠用尽了力气反驳:“我根本不喜欢,我姐才是真喜欢跳舞。”
抢来的机会,他宁可不要。
从一开始,从兴亦之被逼放弃舞蹈的那天开始,兴炳熠就没打算继续进修舞蹈了。
他不能踩着姐姐的痛苦,成全自己的光鲜亮丽。
更何况,他学习跳舞也是被逼无奈。比起舞蹈,他更喜欢摄影。
所以他并不全是为了兴亦之,也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梦想。
兴亦之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兴炳熠瞒着所有人偷学其他专业,说跟她毫无关系,她不相信。
怎么办啊?
对于兴亦之来说,她被动承了兴炳熠的恩,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这件事置之度外。
不管魏茵茵警告兴国涛的话是真是假——两条人命,以及毁掉亲弟弟前途的责任,瞬间压在了她和荣钰铭这段感情上。
在凌乱的思绪下,病房里兴家的亲戚也渐多了起来,这些人话里话外都是对兴亦之的责怪,舆论施压显然是她好父亲的杰作。
然而这次,母亲没再替她说话。
兴亦之站在医院的走廊,背对着病房的围墙。
屋里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背负了伤害亲人、毁掉弟弟一辈子前途的骂名。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不能任性、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更不能为自己的名声而损害任何亲人的利益。
没有人真正爱她,她活得压抑又虚假。
后来她终于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她——她可以做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也可以任性,可以脾气差,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她从来没有活的那样灵动又鲜活。
荣钰铭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昏暗不已的人生。
然而这束光,却即将被无数次把她推入深渊的所谓亲人和懦弱的自己,亲手摧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