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华元的那件事情,最后还是没有被闹腾大,陈之钰也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惩罚。虽然明无月没有问他,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他所为,可心中却多少已经有了答案。
而陈之钰在文华殿的事情也处理得越发得心应手。
即便说有不少的人想要在这次给他使绊子,但终归是被他轻易化解,没能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得逞。
而自华元的事情过后,他对淑妃,也多有防备。
皇权之下,百鬼纵横,谁都不得不去提防。
十二月初十。
这日是休沐日,陈之钰今日没有上值。
他一身月白素面锦袍,外头套着一件白狐裘,此刻坐在殿内,而明无月则站在了他的一旁。
时至正午,方用过了午膳,也没什么事,两人皆看向窗外的院子。
院中,坐着陆舟和云若禾两人。
云若禾知道陆舟在东宫后,有时便会来这处寻他,以往陆舟在侯府,侯府的大门被侯夫人管束着,两人也没这样方便的机会见面。
现下在东宫里头,见面倒是方便多了。
云若禾得空便会来寻他,时常给他送些糕点抑或是膳食。
而且想来自从上一回华元闹了一通之后,陆舟对云若禾应当就更上心了些,生怕华元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来。
而两人一见面,就少不得一顿腻歪,看得人直泛牙酸。
此刻,他们坐在大树下,风吹过,将他们的衣角缠到了一处,陆舟吃着糕点不曾说话,只是素日里面冷酷的眉眼,终有了几分柔情,而云若禾从始至终,则都眉眼含笑望向他。
明无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院中的两人。
直到身旁的陈之钰忽然开口,才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从前之时,倒从不曾见怀檀在谁面前这样。”
明无月听到陈之钰的话,视线从那两人的身上移了回来。
她本就想要找个机会去问关于云若禾和陆舟的事情,既然陈之钰自己提起,那不妨就借着这次机会去试探一二。
她接了陈之钰的话,“小侯爷看着确实待云小姐不大一般,为了她竟同家中人闹成了这样,真是千古第一好男儿啊。”
明无月自己都不知道,她这话说着有多阴阳怪气,听着倒像是有几分酸意。
陈之钰抿了抿唇不着痕迹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两人的身上,没有发现。
她又继续道:“殿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了?”
“有些好奇罢了。”明无月答道。
陈之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而后才不紧不慢道:“算起来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吧,反正我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她了,应该是有几年了。至于怎么认识的......那我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家里是做医馆生意的。”
这些东西明无月都知道,看来陈之钰知道的,也并不比她多多少。
她问,“那他们会成婚吗。”
陈之钰不知又是想到了什么,眸光稍黯,他还是回答了明无月的话。
“或许吧,我不清楚。”
“可是陆夫人看着,好像并不会答应。”
陈之钰闷闷地“嗯”了一声,而后继续道:“但他并不在乎。”
他才不会管他们如何想。
“你好像很关心他们啊。”他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处去。
明无月意识到,自己在陈之钰面前说得太多了。
她不知道陈之钰在想些什么,但也看得出来他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明无月道:“没有,只是羡慕罢了。”
“羡慕?”
她看着陆舟,笑了一声,“碰到像小侯爷这样的良人,还不让人羡慕吗。”
她加重了“良人”,有几分咬牙切齿。
陈之钰却忽地起了身,拉着她的手腕离开了窗边。
明无月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得他道:“好了,我不喜欢你看他。”
这是做什么?
吃醋?
明无月饶是再迟钝,也猜出来了。
难怪方才提起陆舟的时候,陈之钰的语气就有些古怪,原是此等缘故。
她嘴角不自觉抿起了笑,似是觉得陈之钰这样的行径,有些好玩。
落日西垂,夕阳渐渐笼罩了神州大地。
今晚,云若禾留在东宫一起用了晚膳。
膳厅内,他们三人坐在桌前。
明无月在陈之钰的身边服侍。
陆舟住在东宫的时候,他们二人基本上也只各自用各自的饭,不时常凑在膳厅,今日因有客人来了,才聚在了膳厅这处。
陈之钰让明无月一同坐下。
从前他们经常坐在一处用膳。
可今日陆舟他们在便不大合适。
可那陆舟非是盯上在一旁的她,他道:“怎么光给你家殿下布菜,我们两人便不管了?”
明无月知道,定是上一回他来找茬,将给他给骂了一通之后,便叫这阴私小人记恨在心。
可她却也没去惯他的意思,直接怼道:“小侯爷是没有丫鬟吗?不好意思啊,我忙着给殿下布菜呢,暂且管不着您。”
陆舟叫她气笑了,他的视线凝在陈之钰的碗里,说道:“菜都快满出来了,还堆呢。”
“我就乐意伺候殿下,那怎么了。”明无月不咸不淡回道。
陆舟脸色难看了起来,后槽牙都要咬出了声音。
“阿钰,你惯得人好大的脾性啊。”
陈之钰埋头吃饭,显然没有要管的意思。
一旁的云若禾听着他们二人在那拌嘴,这才注意到了明无月这人,她朝她看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便古怪了些许。
她极力去回想,记忆中的那个人,同她生得确有那么几分相像。
虽模样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可云若禾却还是敏锐的察觉。
毕竟说,那张脸,她不会忘记,这么些年,她一直怕她会来找她。
虽她不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几年前背着陆舟到医馆的人。
可现下看他们两人之间这样古怪的氛围,云若禾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可是陆舟不是说过,那女人已经死了吗。
她现在在当丫鬟?所以,她应当不是她吧。
云若禾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
眼看那两人还想拌嘴,她适时出面调解。
先是扯了扯陆舟的袖子,而后出声劝他道:“怀檀,这姑娘说得也不错,你同她生些什么气。”
说完了这话,她给陆舟夹了两筷子菜。
陆舟被菜堵了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顿饭也总算是用完。
陆舟送云若禾回去的路上,她问起了关乎明无月的事情。
马车驶在街道,车轮轧过路上的石子,发出“吱呀”声响,两侧街景随眼而过,风吹车帘,偶有梅花的香气传进鼻腔。月光大片大片倾斜在石子路上,窸窸窣窣,如碎雪一般。
车厢之中,云若禾靠在陆舟的肩上,她试探性地开了口,“怀檀,今日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宫女是谁啊,从前怎不曾见过她,而且,怎看这样子,同殿下关系好像还不大一般。”
陆舟显然不大想去同云若禾提起明无月,他该怎么去说她?说她来路奇怪,明家人刚死的那段时间,她就那么凑巧到了京城?
再说,为何她和那死去的明悦生得又凑巧有那么几分相像?
陆舟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人。
他搪塞道:“阿钰身边的人,我不清楚。”
许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塞责之意,云若禾面色一僵。
她显然不信,瘪了瘪嘴道:“是吗,可为何我看她生得这般眼熟啊。”
若是寻常时候,陆舟不会多想,可是最近,他常被此事困扰,在明无月是或不是明悦之间来回徘徊。
乍一听云若禾口中的话,马上就察觉到了这处不寻常。
眼熟?
可是,她又没有见过她。
谈何眼熟二字。
他可以觉得她眼熟,陈之钰也可以觉得,可是云若禾为什么会觉得。
她们二人分明就没有见过一面。
陆舟直起了身,云若禾被他的动作带动,也坐好了身子。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莫名,脸上带着几分惑色,问道:“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你之前见过谁,觉得她是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