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大意,又或许是技艺不精,他没能狩下那匹狼,反倒差点就要命丧荒野。
他给了恶狼一箭,可却也被恶狼扑倒在地,他们陷入了最后的对峙阶段,都在等着对方阖眼闭气,从而上去给他最后一击。
陆舟直到今日都还记得,那匹恶狼吐着舌头,盘桓在一旁,就等他撑不住,从而将他果食下肚。
陆舟最后还是要撑不住了,他的身上留了太多的血,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想,他还是太没用了。
他本来是想回家,告诉爷爷,他一个人杀了一匹狼,可是,他最后好像是要死在这匹恶狼的口中。
周遭万物,都渐渐失去了颜色,陆舟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要阖上了,恶狼也准备扑上来,将他的喉咙狠狠咬断。
可变故就在这时出现,不知道是从何处出现了一个女孩,手上举着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恶狼的脑袋。
恶狼不敌,一时之间被砸得晕头转向,可反应了过来之后,龇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女孩,它眼中散发的绿色幽光,尤其可怖。它没死透,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着女孩咬了上去。
女孩敏锐察觉,伸出手去抵挡,她的手臂,被生生撕扯了块肉下来。
可待反应过来之后,她马上又拿起了地上的石头,疯狂地砸向了那匹奄奄一息的狼,直至它彻底没了气息。
陆舟在一旁,目睹了全程。
他想看清女孩的面容,可不论怎么睁眼,怎么用力,那画面就像是在他眼前蒙了一层白纱,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隐隐约约看到她走到了他的身前,步伐踉跄,每一步看着都像是快要摔倒的样子。
陆舟大脑一片空白,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他只知道自己最后被她背了起来,她的力气很小,个子不高,她抬起十七岁就已经人高马大的陆舟,十分吃力。
陆舟被她背着,每次都以为自己会被她摔到地上,毕竟她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矮小了。
她怎么搬得动他啊。
可他最后稳稳地被她背到了背上,他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
他想要问她叫什么名字,可他的喉咙被血咯住,一点话都再说不出。
他只听她道:“你别怕,撑一会,我带你去医馆。”
她的声音就像是天籁闯入了他的耳朵。
别怕二字,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口中说出就这样叫人心安。
听完了这句话,陆舟最后还是没了意识,眼皮沉沉合上,沦于冗长的黑寂之中。
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馆里面。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救他的人,守在床前。
陆舟从回忆中抽回了神,轻笑了声,顽笑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母亲若也不接受你,往后我不回家就是了。”
云若禾听他这般说,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神色认真,带着几分娇嗔道:“不许瞎说。”
陆舟也没在贫顶,忽然看着云若禾道:“试试衣服呗,我等了好久的,就想叫你穿上看看。”
陆舟那本来生得颇具凌厉之气的眼睛,在此刻却颇为柔情,云若禾险些醉死在了其中。
她道:“好,你等我下,我这便进去换上。”
陆舟笑着点了点头。
云若禾拿着衣服往里屋进,或许是因为衣服繁复,云若禾在里面待得有些久。
陆舟不算是一个多么有耐心的人,可就这样安静地等在院中,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终于,云若禾穿好了衣服出来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得不说,这衣服穿在云若禾的身上,确实将人衬得好看了许多,原本七分的容貌硬生生抬高了不少,这衣裳主色调为月白,在月光下,衬得人像是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月。
云若禾也是第一次穿这样华贵的衣服,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面上染上了一片红晕,她垂首问他,“好看吗。”
她低着头,所以看不到陆舟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怎么都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陆舟想。
她那天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身上就像是蒙了一层光,在陆舟眼中,那是沾染了神性的光。
可他在云若禾的身上,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这样华美神性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不曾再见当初。
云若禾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出声问了一遍。
陆舟回了神,他暗恼自己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笑着回了她的话,“好看,你穿着自然是好看。”
*
明无月夜里便搬去了偏殿,文序那边得了陈之钰的吩咐,给她拿了药膏,而后就把那处收拾了出来,让她搬了进去。
他不明白陈之钰是何意图,可他既然说了,他便只能不情不愿照办。
明无月刚搬来这处,睡得不怎么踏实,第二日很早便醒了过来。
窗外天光初现,白昼的光隐隐约约洒进了屋内。
她坐起了身,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
昨日被碎玉刺破的掌心,睡了一觉起来,还有些泛疼。
脑袋有些发昏,她伸出手来人揉了揉太阳穴,腕上衣袖落下,堆叠在了小臂上,一截碧藕白得晃眼。
晨光打进,照在她的臂上,上面有一道疤痕十分显眼,看着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过后,留下的印记。
伤疤看着已经有些年岁,但即便这般,却还是形容可怖,依稀能见得当年伤势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