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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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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明无月。

她形容戚戚,晚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她的头发,更衬她整个人破碎。

不知怎地,陈之钰竟忽地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

他想起他的小狗,被陈之齐生生打死,被他生生用火栲炙下肚。而后他跪倒在了父皇的脚边。

陈之钰让他救救他,给他做主。

他那天好像哭得也像明无月那样厉害。

他无助、无措,难过得也想跟他的狗一起去死。

他觉得他在这人世间已经没有最后的依靠了。

没有人要他,而他也什么都没有了。

太像了,他现在才终于肯去承认,他和明无月有些太像了。

他尊贵为太子,她卑贱为奴婢。

可他和她一样,什么都没有。

当初他妄图从父皇那里得到最后的公正,可最后的结果呢,换来了他父亲一句冷冰冰的“世人茹柔”之后,而后就被他赶出了紫禁城。

那日过后,他从紫禁城搬走,去了东宫。

陈之钰忽然有些想知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若明无月被置于他那样的境地,她会如何做。

她不是一个能吃亏的性子,旁人辱她一分,她能打回去三分。

顶着众人的视线,陈之钰终于开口,做出最后的判决。

他问明无月道:“孤知你受了委屈,可孤也不能偏袒你,你有证据吗。”

你有证据吗。

现下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她能有什么证据。

陈之钰因明无月想起了先皇后,因她而想起了旧事,他狠心将她推入了他从前那样的境地。

他有些想要知道,她会怎么做呢。

谁都没有想到陈之钰会突然就换了口风。

方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就连明无月也没有想到陈之钰会这样说。

她兀地抬头看向了他。

可是在触及到他眼中淡淡的凉意,明无月几乎很快知道,她说错话了。

她不该去提起“母亲”二字的。

陈之钰一定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算怎么好脾气的人,提到亡母,提到难堪的往事,也不会好了。

明无月本想是用这个去引起陈之钰的伤悲共鸣,却没想到将事情弄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心机太甚,最后还是坑害了自己……

他问她证据呢。

她若有证据,现在何必在这处哭求于他,她早就拉着易霞下水。

明无月就算是再迟钝也该知道,自己现在惹恼了他,他定不会愿意帮她了。

再善良的人,可若被戳及了痛处,岂还能佛心慈面。

她哭得撕心裂肺,头痛欲裂,她只能依靠他,可是现在他也不会帮她了……

“殿下也不信我,也问我要证据吗……”明无月凄苦一笑,“没有人愿意为我作证,那我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若是偷了陆舟衣服这事真落到了她的头上,她也是死路一条,只要这事同她有干系,她今日就不能好好的活着。

既如此,倒不如博上这么一博。

明无月这话一说完,就忽然起身,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众人叫她此举吓了一跳,皆发出惊呼之声,可不待反应过来之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闪过眼前。

只不过一瞬的功夫,明无月还未碰到柱子就已经摔倒在地。

被划破的手掌擦过地面,留下了一片血迹,看得人骇目惊心。

是陆舟,方才是他出手。

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就已听到了陆舟道:“这便寻死觅活?”

声音尽是嘲弄。

还没怎么她呢,就想着以死正名,不是寻死觅活是什么。

陆舟话毕,却听明无月抬起头,看向他,她看向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硬气,不似她看陈之钰那样。

她冲他问道:“所以小侯爷是想要我怎么样?没人愿意为我作证,事到如今,除了用命起誓,我该如何正名真身?陆小侯爷既能这般高高在上指摘我,那你陷入这样的境地又该如何?”

陆舟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质问他……

他第一次见到明无月,是在上次陈之钰的书房之中,她很像一个人,像那个已经死掉了的明悦。

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没有想到,到了这样的境地,她竟还敢这样同他说话,竟还敢来质问于他......

陆舟薄唇轻启,手指转着拇指处的玉扳指,他看着她,勾唇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同我相提并论?想问我要解决的法子,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

陆舟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沉,明无月在他的口中就像是毫不起眼的渣滓,连被提起,都不配。

明无月几欲呕血,看着他的眼神都快要渗出血来。

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恶劣的人。

只恨她从前是瞎了眼,竟会觉他这样的人会是良人。

两人陷入了僵持,一旁许久未曾开口的陈之钰终于出声,“这便是你自证的法子吗?以命相博?”

被逼迫到了绝境,想到的办法就是去死吗。

陈之钰发现自己还是高看了她些。

他的下颌紧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了几分怒意。

明无月察觉出来,他有些许的生气,虽不明显,可还是能叫旁人细微地察觉到。

明无月抬头看他,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她道:“殿下......”

她想说,那殿下是想要我如何。

可还不曾问出口这话,陈之钰就没再理会她了,他转过了身去,看向一旁其他的宫女说道:“你们不愿意出来去说昨日所见到的东西,是当真没有看到,还是不愿意说?”

太子的脸色有些阴沉,这幅样子同平日那样看着太过不同,在场之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云心月性的人,如今冷了脸下来,原也是这样有些吓人。

然而即便如此,在听明白了他的问题之后,众人却都还是闭口不语。

这个太子殿下从前温润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直到现在,她们也仍旧不怎么怕他,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

见得他们如此,陈之钰也不曾恼,只是又问了一遍。

他道:“我不喜欢别人同孤做谎,若你们现在说,一会便不用连坐,若现在不说,一会,那个偷窃了衣服的贼人如何,你们便也如何。东宫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你们若觉得可以躲过文序的眼睛,便闭紧了嘴,否则若是一会审了才肯吐出来的话......

“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陈之钰说这话之时,眼中已经无甚温度,语气也没有什么波澜。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陈之钰生气。

就连陆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年,不管说先前他在大皇子他们那处受了多少气,不管说从皇帝那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却也不曾像今日这样生过气。

夜风萧瑟,陈之钰这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话就这样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之中,终于,有人因为害怕,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殿下......昨日是我守夜,我知道明无月很早就回了房间休息,但是易霞......她夜半也没有回来。”

出了这样的事,若一会真要审讯,这个守夜的必然首当其冲,先被抓走审问。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真被审,只怕没几下功夫就吐了实话出来,何苦去受这个苦,早些说了便罢了。

见有了第一个人站出来,马上就又有了第二个人站出来。

“禀告殿下,这易霞早就看这明无月不舒服了,平日里头没少来同我们说她的坏话......只怕这次,是她故意偷了衣服构陷于她!”

易霞听到这话,瞬间发作,“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话都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事情早就已经明了。

这易霞同明无月生了嫌隙,便想出了这等法子去害她,将衣服藏进她衣柜的时候,不小心也将明无月的贴身暖玉打碎了。

而后,便有了后面他们吵闹的事情。

陈之钰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明无月根本就不会去偷这衣服,除了叫她自己惹了一身骚,又能如何?

现在,既有了旁人的话,他也不再听易霞狡辩哭喊,偏头看向文序,淡声道:“既歪心邪意,手脚不干不净,那就打五十板,发卖出了东宫。”

他话音方落,就听到了易霞哭天抢地的求饶声,“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他们都在说谎!一定是被明无月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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