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头行事,每个塑像皆有三四人去投放供品,军士们静静盯着不敢妄动,控制着肢体生怕弄出一丝动静,这些人人数众多,不可能只抓这数十个回去交差,。
宴白赶到后,与陈清带着其中几个军士悄悄跟在了这些送供品的人身后,借着月色辨认方向,走到一个山崖边上时,发现那些人不见了。
“前面是断崖。”陈清上前拉住了宴白,就怕他不知道,一个不小心摔下去,粉身碎骨。
“这山崖底下应有洞穴。”宴白望着前方脚下一片深渊,漆黑一团,如不小心落在苍翠画卷中的巨大墨点,他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几个回去找几个琼山族人过来。”
军士领命离去,宴白和陈清寻了个能藏身的灌木,掩了身影盯着山崖的方向。
南城门外扎营的琼山族人已所剩不多,留下的皆与寨子里的一块儿在山间搜寻这些叛变的灵仪族人,军士前去告知,他们便动身前往。
天光渐起之时,他们总算赶了回去,微弱的光亮星星点点地透过枝叶的缝隙散落在林间,到了山崖边上,他们却没有发现宴白和陈清的踪迹。
琼山族人将地上的落叶藤草拨开,几根粗壮的藤蔓意料之中的出现在了他们眼里,“顺着爬下去,敢不敢?”他们看着越州军士们笑道。
做兵的有什么不敢的,让他们领了个头,学着样子,顺着藤蔓便爬了下去。
那些藤蔓生进了洞穴之中,覆着岩壁盖住了潮湿的水汽,枝叶的气味灌满了整个山洞,宴白和陈清摸索着往前走,穿过一片漆黑的洞道,逐渐看见了一星光点。
再往前怕是会被发现,他们停下了脚步,躲在了岩石后边。
琼山族人和军士们顺着藤蔓下来,轻着脚步进了洞穴,漆黑一片中皆贴着墙往前挪动,既要保证脚下踩稳,又要不发出声响,一群人走的极慢。
宴白和陈清沉着气等着他们前来,一片漆黑里只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声,次促的脚步靠近时,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不知是自己人还是带着灵蛇的灵仪族人。
直到声音靠近,停在他们临近的位置,他们才略略看清是越州军的军士和琼山的人,他们站起身来,漆黑之中借着那一星光亮,只能期盼能相互看见,贸然上前怕是会先自己人打起来。
越州军士眼神犀利,一下便看见了有人在岩石后头,领着身旁的几个上前查看,走近时看清了宴白和陈清。
数十人相互传递了一遍信息,一起往那光亮处走,逐渐听见了人声,灵仪族的族语说着话,偶有巫祝唱的曲子传出。
听声音便知人数众多,跟来的五仙族人上前示意宴白带着人退后些,随后检查了风向,放出了迷蛊,里边穿出一声声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一段段急促的脚步声,再后来便没了动静。
“等一会儿再进去,迷蛊取自山林,会渗入泥土,自行消散。”五仙族人解释道。
众人闻言皆等在了洞穴出入口,提防着有人窜出来,半柱香后,五仙族人带头走了进去,探得无碍,方才示意身后众人跟上。
数十人连拖带扛,累得混身是汗,将洞中的灵仪族叛贼带到了洞口,琼山族人熟练的把人绑在了藤蔓上,拖上了岩壁
他们将昏迷的灵仪族人一个个排开,捆结实以后数了一遍,一百二十三个,九牛一毛,却总比没有好。
宴白回到府中与灵仪族长说起,那族长气得跳脚,站起身来,说这次要亲自去收拾他们,连带牢里的一块儿收拾,他人族中内务,宴白没拦着,遣了侍卫送他去。
秦肃早已派人盯着侯府,看见灵仪族长离开,大步走到了门口,对着侍卫们似下令一般,“让你们宴大人来见我。”
值守的侍卫不认识这人,三下并两下,将他撂倒再说。
宴白随后得了通报,带着淳安婉走到门口去瞧,见是秦肃,看笑了,“秦肃,我家侍卫好像被你吓着了。”
秦肃愤愤不平,自己是有功之人,竟被如此对待,大喊道:“你这狗官忘恩负义!”
淳安婉听见有人骂宴白,一下子火气便上来了,反手便拉起了宴白的剑,银色光华随着一声铮鸣刺在了秦肃眼里,随后剑芒指在了他的鼻梁上,“你莫要胡说,我家大人只是说你吓着侍卫了,并未说不奖赏你,你却这般言语,倒是污蔑朝廷命官。”
秦肃仰起头来,他料想着这女子不敢如何,把脖子伸了过去,“你有本事就砍。”
宴白忙拉住了自己的夫人,秦肃不重要,夫人生气了,得先安慰一下,把淳安婉推到身后,“婉儿莫生气,不必与黑市里的人一般见识,总归是我们抓到了人不是?”
淳安婉只是想维护宴白,可宴白好像根本不在意,她便全没了脾气,把剑柄递了回去,“你觉着没事便好,我便是看不得他羞辱你。”
宴白知晓她是护着自己,笑了笑,“只要婉儿不生气,那便没事。”他将淳安婉挡在身后,走到秦肃面前,看着他跪在地上,皱起眉头来,环顾四周,不见他那些黑市弟兄,显然还是怕被抓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过河拆桥,你这办法随是赌,却也奏效,赏你百金,你与你那些弟兄们可自行分账。”
秦肃想要的却不是这个,“我可继续为你搜捕逆贼,黑市里的东西我都有,但我要你给我按月发钱。”
“你想要个正经差事?”宴白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想上岸。
秦肃看着宴白不言语,他与秦观一样,都想寻个主子,有个正经差事,就算没有,也想套上关系,黑市里虽收入多,可却总要拿命换钱,胡玉跟他提的时候,他便盘算好了,找秦观只是个感情牌。
“你要多少月银?”宴白知道黑市里的买卖价格不低,按照黑市的价格要是月月都给,侯府很快就会被掏空。
秦肃却没想过许多,他还暗中折合了一下,“十两,按时给我,我便认真给你办差。”十两月银子,入官籍,赚翻了。
宴白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下来,总归还有用的,那便先用着。
“你那兄长我已经去问了,你需等等。”
“无碍。”
*
左柯知道他父亲押送京城之后,带着竟州军十几名军士守在了官道上,囚车走来时,一群人迎了上去,越州军以为他是来劫囚的。
左禄看见左柯带着兵等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做事如何实属不知,他站起身便呵斥起来,“臭小子!这囚车是你可以拦的吗?!还不给我退下!”
左柯听见了,却如年少时一般,犟着脾气,装作听不见,站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我来送我父亲,请你们行行好。”说着便要跪下。
领队的百户认得左柯,忙上前去扶起他,道:“校尉大人,属下奉命行事,还望大人莫要为难属下。”
“我就说句话。”左柯坚持着,声音几乎在喉间梗住,短短几个字说到后面只剩微语。
押送的百户于心不忍,退开了半步,“还请大人快些。”
左柯忙道多谢,大步走到了左禄面前,“父亲,我会向侯爷求情的。”
“你莫要胡来,他想杀谁,不是你能左右的。”左禄最知顾家权势,只担心左柯得罪了顾言,惹来一身灾祸。
“他知道我是谁。”左柯将宴白告诉他的与左禄说了一遍,左禄不知如何作答,他已多年不见顾言,根本不知他到底如何。
“父亲,你是为了我,我知道。”左柯自责起来,心思里觉着是自己年幼无知的行为,害了自己的父亲。
左禄摇着头,“不全是,也有我自己的一念之差,你莫要乱想,他留了你,你也要小心些,为父除了以死谢罪,做不了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