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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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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打了数不清的胜仗的辅国将军病死在流放途中,那个一夜之间直取敌首项上人头令西羌人为之色变的魏小将军死在边境小城的林中。

他们曾是大盛战功赫赫的将军,可他们不曾死在战场上,不曾死于敌手,他们死在大盛朝廷的明争暗斗中,死于大盛人用之不竭的阴谋诡计之下。

何等讽刺。

小院依旧是昨晚魏初离开时的样子,只是秋千上积了雪,被寒风吹得微微摇晃。院内的积雪没有人踩过,已经积了半寸厚,白茫茫的一片。

就好像是一场梦,她晕晕乎乎的,仿佛魏谦下一刻就会推门而出,然后佯装生气地看着她,叫她回家吃他做的十分难吃的饭菜。

她一直都很想说,爹,你做的菜太难吃了。

可这不是梦。手里的长枪冰冷彻骨,血腥气直冲入鼻,不断的寒意和血腥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魏谦也不会再推门而出,她也再吃不上他做的饭菜了。

他死了,就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连父亲都没有了。

她看着季玖踏过院内的积雪推开门,罗松文跟在他身后,其他一众人站在院外,呆愣愣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观棋尚且冷静,吩咐人将拓拔汮和崔正关回大牢。

他做好安排后走到魏初身边,关切叫道:“小姐。”

魏初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我是夜昭。”

她仍然看着他,毫无反应。

直到罗松文推开门让她进屋,她才神魂俱归一般,向着屋内走去。

他们已经将魏谦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他躺在床上,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季玖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两枚银针示意她看:“是这个,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她的目光自那发黑的针上划过,又转回魏谦的脸上。他眼下发青,嘴唇乌黑,就连十指的指甲都是乌青色,是明显的中毒症状。

见血封喉。

她甚至不敢去想,他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又是多么顽强的意志,才能装作没事的模样坚持那么久。

良久,她才开口,嗓音沙哑:“我爹他…怎么就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呢?”

季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心中的悲痛不比她的少,可他比她大,他得打起精神,他还要照顾她,至少,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倒下。

“阿雩。”他道,“大盛早就烂了,从根上就烂了。一棵烂了根的树,哪怕绿叶再多,再茂盛,也活不长久。他们费尽心思地除掉所有绿叶,也不过是加速了他们死亡而已。”

“昨天,我好像看见老师了。我以为我在做梦。”他顿了顿,问她,“是他么?”

魏初“嗯”了一声。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唯一的学生,于是偷偷潜进县衙,想要看看当初那个总爱装老成的孩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长成了太后当年期盼的那样。

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长成那样,也没想到会是最后一眼。

他的眼泪重又落了下来,唇角却溢出一抹笑来:“总归也算见了一面。”

他看向魏谦,疼痛仿佛浸透四肢百骸。

老师,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你最后一次见我,却是我用了长恨的那副鬼样子。

魏初走上前把枪放下,握住魏谦的手,从他骨子里透出的凉,几乎要渗进她的骨子里:“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对我说。他肯定还有很多话要对我娘说,也没来得及……”

魏初回想着魏谦最后的神色,想起他抬起却最终落下的手。

如果来得及,他要说什么呢?

要说:阿雩,别怕。

还是要说:阿雩,告诉你母亲,我很想她。

他想让她别怕,她知道;他很想她母亲,她也知道。

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最终连一句话都没能留给他最爱的人。

她将他凉透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轻声道:“爹,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怕了。我会告诉娘,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想她。”

魏初想起前日他同她说的话:“阿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倘若九殿下仍然是曾经的九殿下,你便去吧,这天下总要有人去改变它。你祖父心心念念的事,你爹做不到,你能去做到也好。只是若你觉得难,就回回阳来,爹回不了京城,但爹会和你罗伯伯一起,在这里等你。”

她终于伏在魏谦胸口,掩面痛哭失声。

窗外有日光缓缓升起,透过半开的门扉照进屋内,照在床前一站一跪的身影上,将冰冷的小屋笼上一层温暖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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