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受教。”
静檀装作温良无辜模样儿,假意应承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见静檀是个软骨头性儿,更没有好颜色对她。
“下流胚子!杵我跟前这么久,倒脏了我的地界儿。”
王唤云命小丫头提水进来洗地,秦贞娘推搡着静檀出去。
静檀却不把这点儿屈辱放在心上,回到宜秋院,嘱咐喜鹊、小梅收拾金银细软。
喜鹊边从钱匣子里点数银票,边问:“不是奴婢想偷懒,只是夫人您回自个儿家,带这么多行李可累赘了。”
静檀掰碎了一块芙蓉糕喂窗台上的麻雀。
“不回家,咱们去江南转一转。成日里呆在沈家对着这一伙子牛鬼蛇神,你们也不嫌闷得慌?”
小梅笑道:“奴婢还以为夫人转了性儿,今日夫人一句话也没怼那老妖婆,往日夫人可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凭那老妖婆说的几句腌臜话儿,撕烂她的嘴都是轻的。”
“横竖这沈府里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我不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置气。”静檀清楚沈介秋对沈家人亦是不冷不热的,沈家老老少少都靠他一人过好日子,静檀存心要拿捏沈老夫人、长房、二房这些人,都不需要使什么手段,便能将他们一个个耍得团团转。
说笑间,小梅、喜鹊收拾好了行李。
静檀换了一件银雪色的道袍,散了发髻,重新编辫束发,虽是男儿妆扮,难掩女儿娇容。
她带着小梅、喜鹊大摇大摆出门,府里少有仆婢认识她的,都当她是沈二爷养的戏子粉头之流。
静檀三人上了马车,无羁骑马带着十来个护卫跟在马车后面一路护送。
抵达素京地界时,花了一个多月时间。
本来是十五六日便能走完的路程,因江南水患所致路毁桥断,静檀一行人走了不少弯弯绕绕的小路。
“穿过这片林子,很快就能见到素京城的北辰门。”无羁收起羊皮地图,抖动马缰,给车夫引路。
静檀坐在马车内打盹儿,一路南下平安无事,所以让她放松了警惕。
冷不防一支箭射了进来,正巧箭头擦过静檀右颊,擦出一道血痕。
喜鹊、小梅忙护在静檀身前,怕有第二支箭再射进来。
静檀拿帕子捂住自己流血的右颊,听得外面刀剑相击的铿锵之声,一丝惧怕都没有。
一位嘤嘤啜泣的女郎被人推到马车上,那女郎见了静檀三人,也想与她们抱成一团。
喜鹊、小梅扒拉开那女郎,不让她近静檀的身。
静檀感受到这辆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无羁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是换了人驱驰马车。
“我表哥是当今首辅,你们要能护我周全的话,我表哥不会亏待你们家人的。”女郎捋了捋披散的头发,露出一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她的面皮真白,又生了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樱桃小口红艳艳。
静檀挑眉,躲开了女郎好奇打量她的目光。
没想到竟碰见逃婚的阮湘灵。
真是晦气!
“这位娘子与我的身段差不多,不若我们互换衣裳,你替我嫁清河王,去王府享那荣华富贵。”阮湘灵说这话的语气好似在施舍天大的恩德给静檀。
“我已为人妇,只能浪费姑娘的好意了。”静檀示意喜鹊、小梅坐回原处,假意问过阮湘灵的名姓。
阮湘灵一脸骄傲,“我爹爹是燕国公,我母亲是庆德长公主,京城不少贵女都想成为清河王的正妃,可我觉得他连我表哥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阮湘灵轻蔑地望着静檀,“你家世如何?”
“我自幼没了父母,比不得姑娘的高贵出身。”静檀笑道。
“可惜了你这等绝色,嫁的郎婿恐怕也是平庸之辈吧。”阮湘灵心里稍稍平衡,她自恃美貌,今日见了静檀,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静檀不答,也不准喜鹊、小梅答。
阮湘灵以为静檀羞于提她的无用郎婿,撺掇静檀为她替嫁之事。
清河王府的侍卫与无羁等人几乎是同时追上了这辆马车。
驾驶马车的哑奴被他们逼得勒紧了手中马缰。
马车停了下来。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渐近——
清河王扬鞭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骑。
无羁认得清河王身后的那人,道:“沈先生,我家夫人在这辆马车上。”
马车上的阮湘灵听到无羁呼“沈先生”,高兴地跳下马车,往已翻身下鞍的沈介秋那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