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才能破局。
心音焦急地双手交握着。
……
就算是她,也没办法想到乌养教练选择了用这种方法破局。
山口同学几乎是颤着双脚走上排球赛场的。
心音简直要怀疑乌养教练也有一些斯巴达训练的潜质了,毕竟山口同学练习跳飘发球的时间,不管是怎样的速成,也没有办法在场上稳定地发球。
但乌养教练不是那样的人。
他选择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除了这个办法,他想不到任何别的破局点。
所以光是这一点微薄的可能也要压上。
会有奇迹吗。
心音的目光停留在山口的背影。
场上的大家都鼓励着山口让他放下压力,场下……
以西谷前辈为首的乌野拉拉队堂堂登场。
望着他们有些滑稽的动作,心音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遗憾的是,奇迹并没有在今天降临乌野。
山口同学的跳飘球,被残酷的球网拦在了他们这一边。
他以正式球员驻足在赛场的时间,只有仓促的几分钟。
但心音清楚,山口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勉励。他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一刻的遗憾,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又到了青叶城西的局点。
输了这一球,一切都结束了。
心音忍不住把自己的衣角揉得皱成一团。
一切还未结束,排球被传到网前,影山用相当极限的角度单手托球,传到日向的手中。
不讲道理的二传技术。
比分来到二十四平,这意味着率先获得两分的队伍能够拿下最后的胜利。
空气变得愈发稀薄,眼前的视线也被汗水罩得有些模糊。
他自己的喘息声盖过了赛场上的欢呼声。
影山抬头看向网的另一边,记忆里不会拼尽全力的国见英,也拼尽全力地高高跃起,扣下一球。
在此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月岛的话语。
“我有我自己的打法。”
这一瞬,他清楚地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并不是沉湎于过去的时候。
他的视线瞬间回到了旋转着的排球上,然后跟随着它的脚步,一刻不停地奔跑着。
还差一球,青叶城西就会拿下比赛的胜利。
及川彻并没有被对胜利的渴望冲昏头脑,他冷静地瞄准了乌野阵型的破绽,用发球扰乱他们的站位。
实际上,到这种地步,身处于场外的心音都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了。
她只能用本能,视线一刻不停地跟随着排球。
又是一场拉锯战。
排球穿梭在场上每一个人的手中。
最后,来到影山的手上。
这时候的影山,会把球传给谁。
答案在她的心里呼之欲出。
但是正是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才让她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几乎没有犹豫,日向紧闭双眼,大力挥下自己的手臂。
耳畔传来排球落地的声音。
……
但不是期望中的另一端。
排球,落在了他的身边。
……
结束了。
他站在原地,无措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头一回,扣球带来的,不是翻涌在心中的喜悦。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场馆,但那不是属于他们的欢呼声。
乌野的众人,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呆滞着,还沉浸在最后一球带来的冲击中,只是跟随着本能朝着观众席的众人鞠躬。
然后是准备离场。
“心音。”仁花担忧地叫出声。
影山偏头看向那个方向,本来要跟着队伍走出赛场的心音,一言不发地调转方向,走向青叶城西的队伍处。
“我去看看……”还未等菅原学长说完,影山就迈出了脚步,跟上心音的背影。
/
输比赛是什么样的感觉。
栗原心音很早就明白了。
从飞鸟拉着她看排球比赛开始,她见证了飞鸟所有的起起伏伏。
有旗鼓相当的对手,由于某一球的疏忽,最后遗憾错失整局比赛。
有实力相差巨大的对手,无法跨越的实力的鸿沟,让飞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差距。
比赛有输赢,是客观的,无法逃避的事实。
因为胜利而喜悦,就难免因为失败而苦涩。
或许是因为这是头一次,看着朝夕相处的球队在赛场上落败。
她看着掩面埋头的大家,攥紧了拳头。
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话过于轻飘飘,连她自己沉甸甸的心都无法安慰,更何况是对于输掉比赛的大家。
但是,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头一次明白了飞鸟说过的“失败的意义”。
失败是没有意义的,就跟苦难实际上一点都不值得被歌颂一样。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所有人都不要遭遇任何苦难,顺遂地渡过一生。
但同样,失败是客观的。
一次失败之后,是选择因此沉寂,还是抱着这份不甘,勇敢地往前冲。
那是他们自己赋予的,坚持的意义。
不甘心、超级不甘心。
她站在青叶城西的排球队前。
及川彻疑惑地歪了歪头:“诶,是乌野的经理嘛。”
他戳了戳自己身边的小岩:“你记得吧,就是那个我们国中三年级那个一直拿第一的一年级学妹。”
岩泉一敲了敲他的脑袋:“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她在哭诶。”
“哈!”及川彻才注意到这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手帕,递到心音手里。
她接过手帕,不好意思地道谢。
因为她来到这里,是打算做一件很无礼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哭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
“乌野,是不会被青叶城西打败的。”
“下一次,我们会战胜你们。”
哪有人,这样下战书啊。
及川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因为在下完战书的下一刻,她就开始丝滑地展开一长串的道歉。
例如:对不起,打扰青叶城西的各位了,请你们不要在意,专注接下来的比赛。
还有:你们是很厉害的对手,很高兴和你们一起打比赛。
礼貌得不像是那种会来挑衅的人。
及川彻注意到新的[访客]
他拖长语调:“多不像话啊,怎么让你来下战书,如果是要挑衅的话,起码要来个正式队员吧,你说呢小飞雄。”
不知什么时候,影山飞雄已经来到了她的人身边。
他先前的失意就像被一扫而空,语气平和地说着:“下一次,我们会打败你们。”
“对嘛对嘛。”及川收敛了自己的笑意,“这样才像话。”
他拍了拍影山的肩膀:“下次,还会是我们打败你们。”
“抱歉——”菅原一手拉着一个小孩的衣领,“走啦两位。”
及川望着菅原一手一个小孩的背影,无奈地摊手:“乌野的另一位二传也是笑面虎呢,虽然说的是抱歉,但是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是等小飞雄和小经理讲完话才制止他们两个的行为。”
岩泉一看着表情多变,犹如万花筒的及川。
“啊真不爽,本来以为影山飞雄要被我打得一蹶不振,怎么感觉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垃圾彻,快点准备下一场的比赛吧。”
“好——”
/
“我说,心音。”菅原学长忍俊不禁,“你怎么跟影山和日向一样,一个不留神就跑到别人那里去挑衅。”
心音垂着脑袋,耳垂发红。
日向不知道从哪里蹦哒出来,他惊讶地张着嘴:“心音,居然会跑去挑衅大王吗。”
他略微思索一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忘了这么做!明明上次输给影山的时候还记得的。”
影山突然扬起嘴角,笑出了声。
心音侧目看向他。
影山竖起大拇指:“刚刚那样,真的超级帅气。”
“影山,你居然能不咬到舌头地夸人吗——超震撼。”
“boke日向。”
虽然,一向冷静的心音创造了这样的小插曲。
但是效果出奇,原本一直沉闷着不说话的二人组又恢复了平时打打闹闹的状态。
/
虽然输了比赛,但是乌养教练还是要请乌野的众人饱餐一顿。
日向和影山恢复了一大半,手速快如残影地夹着爱吃的菜。
心音觉得自己和仁花下辈子可以转生成两座喷泉,毕竟她们俩的眼泪从排球馆的一路滴到了小餐馆。
眼泪拌饭,越吃越咸。
“嗨嗨嗨。”乌养教练拍了拍手,“眼泪拌饭真的很不好吃啊,大家赶快化悲愤为食欲,把我口袋里的钱通通吃光吧。”
大地学长吃着饭,想起了一件事。
“心音,比赛结束后去青叶城西那里是有什么事吗。”
菅原险些被嘴里的饭呛到,刚要帮心音掩饰过去,然而实心眼的孩子像是自知做错事了一样,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我去下战书了。”
诶?!
大地学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心音仿佛情景再现般,用当时的语气重复着。
“乌野,是不会被青叶城西打败的。”
“下一次,我们会战胜你们。”
……
好羞耻。
心音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排球部的大家不约而同地寂静了好几秒。
西谷学长捂住自己的肚子,率先破功。
“哈哈哈!心音也太帅气了吧。”
“干的漂亮啊。”田中抹了把自己眼角的泪花,“我怎么没有想到。”
如果不是站着的心音真的很局促,乌养教练都要怀疑她是调节队伍氛围的小天才了。
总之,结果是好的。
他看着其乐融融的乌野。
把这一次失败的不甘,化作下一次高飞的养料吧。
“诶——今天的心音很不一样呢。”
菅原学长坐在影山的身边。
“比以前更冲动了一点,话更多了一点,其实还是在帮大家缓解输了比赛之后的伤感吧。是很坚强的孩子。”
影山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菅原看着戳着温泉蛋,埋头吃饭的影山。
坏笑着压低声音,猝不及防询问着。
“那今天有没有觉得更喜欢心音一点呢。”
影山飞雄摇摇头。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
一起陪小迪玩耍的心音,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向的心音,垂着脑袋递给他御守的心音。
还有今天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跟青叶城西“宣战”的心音。
他咽下口中的饭。
“没有更喜欢,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
下一秒,他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面带笑意的菅原学长。
菅原学长眨了眨眼,看起来好像很疑惑:“都是一样的……什么啊。”
都是一样的……
喜欢?
得知答案的那一秒,比起猝不及防,更多的是“原来如此”的坦然。
过去种种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的心意,在此刻终于有一个具体的词语来表达。
[喜欢]
他喜欢栗原心音。
什么是关于喜欢的定义。
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
每个人会喜欢上不同类型的人,而他们眼中喜欢的人,也有着别人看不到的,让他们喜欢的另一面。
每个人喜欢他人的方式也不一样,有人对喜欢的定义是远远地守望,有人对喜欢的定义是渴望占有……
照着别人给出的现成答案,并不能明确自己的心意。
而只有通过自己找到[喜欢]的对象,用自己的心去体会[喜欢]的百般滋味,才能在那份名叫[关于喜欢的定义]的答卷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答案。
影山飞雄的答案是
——栗原心音。
这就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