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正题,酝酿许久的影山率先开口。
“心音,你现在有没有不开心。”
心音收回一晃一晃的脚,稍微坐直了些:“诶,影山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心音一开始很想拿第一的对吧。”
“唔,但是小武老师很公平公正啊。我是因为没有扣题才输了的,心服口服。”
“所以才不会不开心。”
她把果盘推到影山那边:“这个果干,超好吃哦,酸酸甜甜的。”
影山小咬了一口果干。
好酸。
他的表情都被酸的有些扭曲,然而心音还是面不改色地往嘴里塞着。
“心音,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影山好像觉得这个果干超酸。
意识到这点的心音给他倒了杯茶。
“对啊,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
如果心音完全没有在意这场比赛,也没有任何不开心和迷茫的情绪,影山飞雄觉得自己此行的结果就是吃了几个超酸的果干再喝了一杯泡得很涩的茶。
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心音的状态和平常的她有所不同。
还有刚刚的那段对话,总觉得似曾相识。
除排球之外对很多事的记性都蛮差的影山艰难地在回忆里搜刮着相似的对话。
——是之前她说过的,国中时候的朋友。
行动派的影山拿出手机翻找着聊天记录。
[影山飞雄:你的朋友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Kokoro:当然是支持她的想法。]
[影山飞雄:如果这就是她全部的想法,那就这样做吧。]
找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心音。
“你的[一个朋友],后来她的事情解决了吗。”
心音看着这个聊天界面,略带疑虑地扫视了影山几眼。
难道影山发现[我的一个朋友]就是她自己这件事吗。
心虚的心音飘忽着视线:“非常完美地解决了,飞雄干嘛问这个。”
影山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她那时候说的,真的是她全部的想法吗?”
心音思索着:“不完全是吧,她还有一些可能不大好的想法,希望朋友不要离开之类的。”
“心音跟她像吗。”
……
如果不是影山飞雄,而是其他人,心音大概会怒气冲冲地觉得这个人一边看穿自己[我有一个朋友]的谎言,一边又带着恶趣味地问着这些问题。
我和我自己能不像吗。
心音在自己的脑袋里幽幽地回应着。
“……像。”
影山飞雄像一个万圣节拿到最多糖果的小孩,一边往自己的嘴里放着超酸的果干,一边露出得意的表情。
“那我觉得,心音和她一样,说的不是完全的想法。”
好完美的逻辑链。
栗原心音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单细胞的影山飞雄口中说出的。
“我说,飞雄。你是觉得[我不开心],然后去找依据;还是根据那些东西,推出[我不开心]。”
影山不知道这两个事情从结果而言有什么区别,他想了半天,默默比了个一。
可恶的直觉派。
就跟推理小说里拥有系统的人,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反过来找证据。
既bug又无解。
心音埋进椅子里,一摇一摆着椅子。
她声音闷闷的:“飞雄你,刚刚很不绅士。”
影山惊得一把坐直了。
“正常的话应该是,我一直说没那回事,然后对方就收手了。”
“毕竟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属于对方的心理想法,我都说[没有]了,飞雄还说我有。”
“我的心里想法都被飞雄扒光了!”
心音控诉着。
心音悄眯眯地看一眼僵住的影山。
“你不会想要跟我道歉吧。”
影山止住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
心音捂着嘴,笑着直起身:“但是其实我不绅士的时候更多吧,比如刚和飞雄见面就说那种[你是不是不开心]这样的话。”
社交距离,以及不刨根问底的交往规则,既是一种礼仪,也是一种人们的自我防御机制。
大家都待在属于自己的“茧”里。
当“茧”被拨开,未来是“化茧成蝶”的幸福,还是危机重重的境遇,谁也不知道。
现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剥开彼此的茧。
“我觉得我的不开心,蛮没有理由的。”
心音用小勺子戳了戳茶杯的底部,清透的茶倒影出她的面孔。
“小武老师的话都对,正常情况下我应该马上振奋起来,然后考虑自己错在哪里,下次不要再犯。”
“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一点难受,真是太不应该了。”
影山不解:“为什么不开心要理由。”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影山代入了自己输比赛的心情,“不开心也不会影响我下次赢回来。”
影山在这方面意外地阔达啊。
心音的脑海中闪过小武老师所说的“稍微任性点也不错”.
她露出豆豆眼,原来小武老师并不是要禁足我,或者是把握赶出排球部,而是让我自己好好想想的意思吗。
心音站起身:“我现在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谢谢飞雄!”
影山茫然地看着蹦起来的她。
我有说什么管用的话吗。
“你想吃猪肉咖喱温泉蛋饭吗。”
心音眨眨眼:“我请你吃哦。”
影山看了看被心音一扫而空的果盘。
心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她的声音有些危险:“在想什么———吃酸的可是用来开胃的。”
她拉起长手长脚的影山。
“出发!目标藤原大叔的拉面店!”
/
另一边,几只多彩的脑袋悄眯眯地围成一团。
“什么!心音她居然没有完全融入排球部。帅气的学长我可是超伤心啊!!!”
“超伤心超伤心!”
另一个脑袋上窜下跳。
看起来冷静点的脑袋招招手,示意大家靠近点。
“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