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差不多快要半个小时,才瞧见人姑娘慢悠悠地溜达过来,手里揣了俩驼色的布袋,印着‘雍和宫’三个字儿。
相比于之前,她那股拿乔的劲儿更盛。
孙瑜一上来就要拉副驾驶的门,沈泊言早早看清她直奔的方向,‘咔哒’一声落了锁,降下车玻璃窗,说:“坐后头。”
孙瑜拉下脸来问:“你是我司机吗?”
激将法对沈泊言没用,他笑着,却活脱脱像个笑面虎:“可以是。”
寒风吹过来,吹得孙瑜浑身一激灵,她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要风度不要温度,最是怕冷。
两人僵持着有一会儿,还是孙瑜先败下阵来,她气急败坏地往后门挪两步,上车前踹了沈泊言的车一脚。
雷克萨斯可比香奈儿的小羊皮靴结实,纹丝不动的,倒是她的脚指头狠狠疼了一下。
有可能淤血了。
孙瑜忿忿:“破车。”
鼻腔发出一声:“嗯。”
孙瑜说:“你赔我鞋。”
沈泊言懒洋洋地抿着嘴巴不吭声。
孙瑜皱眉:“你这个人真没风度,真讨厌。”
沈泊言勾起嘴角:“谢谢夸奖。”
他的消极政策起了作用,给孙瑜膈应得不行,本来一大早就亲自来排队求得那俩串儿也不想给了。
沈泊言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他最大的礼貌就是句句有回应,人家不说话,他也不爱说。
但是有一点,必须得和她说明明白白。
“我不会和你结婚。”
其实上次说得也算是清楚了,但孙瑜总抱着一丝希望,倒也不是说爱沈泊言爱得死去活来。
权衡利弊是人的本性,沈泊言是最合适的那个。
先不说门当户对的事儿,至少长相和身材都符合预期,智商也符合。
有钱但不纨绔,实属难得。
就是好好一个人长了张嘴,容易狗叫。
老爷子把沈泊言叫去书房里谈,祖孙俩都属驴,倔得要命。
老头气得脸色通红,下最后通牒。
沈泊言面色也是真难看:“当初您送我出国的时候怎么说的,要么让我选我喜欢的专业但是婚姻得听您的,要么就走您安排好的路但是婚姻自由。”
“孙瑜她条件再好也没用,我不答应。”
“那你觉得什么重要?情情爱爱吗?”老爷子拐杖敲地,不屑斥他,“蠢货。”
沈泊言也不恼,语气淡然,四两拨千斤。
“真的不重要吗?这么多年了,咱们沈家个个情种,却对对怨偶,我只是不想重蹈你们的覆辙罢了。”
沈泊言没打算和老爷子讲太多,于是说完就扭头走了。
沈归荑扒着大门喊他回来吃完饭再走,沈泊言第一次当没礼貌的不肖子孙,装听不见。
车子一拐,往自己家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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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佳乐这人晕碳水,吃完饭就犯困,在沙发上补了一下午的觉,等醒过来再看手机,发现向忱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她打电话。
还挺有原则,一次性打五个,不接就等一个小时之后再打。
万佳乐佩服他的这种毅力,如果不是用在她身上的话。
北京的垃圾分类做得好,每天垃圾车都有固定的时间上门。
万佳乐收拾了中午吃剩下的残羹剩饭,披了件衣服出门。
本一开始没看见向忱的影子,以为人已经走了,结果等回家的时候,男人像个尾随犯,在三楼楼门口,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万佳乐条件反射似的甩了一下却没甩开,怒声呵斥他:“松手。”
向忱沉默片刻,直起脊骨来,干巴巴问:“你还没消气吗?”
万佳乐从他身边走过去,眼神锋利,看他向看垃圾。
她直言说:“你们向家怎么回事儿?都跟有什么病似的,你们兄弟俩一个拼了命的搞臭我,一个又哈巴狗似的跑我这儿来摇尾巴,你来我这儿当乞丐你哥知道吗?”
她骂人骂爽了,胸口涨得满满的,眉毛上挑,准备等着向忱回完嘴再输出。
在距离两人不太远的二楼拐角处,沈泊言握着手机缓缓从耳朵旁移开,垂下了手臂。
迟睿狂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谁谁谁?谁吵架呢?快给我听听。”
“……没吵架,演情深深雨濛濛呢。”
沈泊言挂了电话,一眼就瞧见了三楼楼道里那两人的姿势。
男人拉着万佳乐的手腕,万佳乐也没挣脱,就那么任由他拉着。
夕阳西下,女生周身散着楼道窗子里打进来的橙黄色昏光,她脊背挺直,脸上早已看不出怒容来,琥珀色眸子细碎闪光,赤晃晃撞进自己的视线里。
沈泊言一步一步踩上楼梯,离得两人越近越觉得脚步沉重。
杂糅的氛围让人浑身不爽利,但他没有插话,只一句:“借过。”
声音幽幽的,眼神窥伺着。
向忱借这个当口上前一步,拉着万佳乐的胳膊乞求:“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滚’字已经到嘴边了,却被万佳乐硬生生停住。
余光里,沈泊言停在了比两人高几层台阶的地方。
男人回头,慢慢掀起眼皮,视线与她再度交汇。
“万佳乐,跟我回家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