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晨叹气:“没什么。”
一边的任愿拿到第四号片段后,站在舞台边缘,握着那片薄薄的纸,开始认真看。
舞台上又叫进来两个演员来试戏,任愿心无旁骛,速记着台词,揣摩心境。
第四号片段讲的是警方出于和陈平交流困难的原因,请了手语师来辅助调查,但手语师和陈平比的手语不一样,陈平用的自然手语,手语师是通用手语,两个人能都看不太懂对方的手语,而证词强调准确性,这样似是而非很难有进展。
警方无奈,换了好几个手语师,都沟通比较困难,多方了解下,竟然找到一位用会多种手语的手语师,而且以前就替聋哑人出庭做过翻译,有不少经验,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名叫张洲。
即使有了手语师,可这样的交流效率还是比较低下,因为天气很热,这栋房子并不通风,几人都满头大汗,心生浮躁。
张洲:你那天应该去饭店,为什么没去?
陈平:被火烫到了手,不舒服,请假。
张洲:用药了吗?
陈平作了个涂抹的姿势,点头。
张洲:那天你有注意到有什么陌生人吗?
陈平迟疑地摇头,然后又开始比划手语。
张洲皱眉看了一会儿,对陶秀薇说:“他说没看见。”
陶秀薇说:“那他后面的话呢?”
张州边看着任愿的手语边说:“就是抱怨了一下饭店对他比较不好,嗯……他买药的时候没看见什么人,然后他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另一个警察无语说:“我们还没抱怨呢,他倒怨起来了。”
陶秀薇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见陈平手臂上的烧伤,满头大汗淋漓,自己也热得心气儿燥,心想也问很久了,也一直没问出什么来,就让陈平走了。
张洲:谢谢配合,我们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陈平明显地松了口气,信任地看了两位警察一眼,又咧嘴笑着看了看张洲,但并没有离开。
陶秀薇疑惑陈平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于是张洲对陈平比手语:你打扰我们,现在离开。
陈平看看陶秀薇,又看看张洲,比划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张洲解释:“他说辛苦你们了,刚刚是他态度不好。”
陶秀薇点点头,看着陈平离开的方向,神色若有所思……
片段非常短,任愿看完,觉得这个片段云里雾里的,但不是看不懂,相反,这个试戏片段的情节仍然很简单,可他总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很不好演。
第一,因为陈平不能说话,所以这个角色的语言表现力注定是被削弱的,只有面部表情和肢体才能表达,可他同时也听不见,于是所有的谈话在他面前又像是一层雾,在手语出来之前他不能有反应,那这一层表现力又被削弱了。
第二,他试戏的角色是陈平,可拿来的第四号片段的聚焦点并不在陈平身上,而是在陶秀薇和张洲身上,陈平只是一个点缀,只是文字在他身上有稍稍的偏移,就像一个很平常的配角,看着主角的动作做出些僵硬刻板的反应。
第三,陈平比划的手语内容是什么?没有话,他很难根据自己的“台词”去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表情,而且陈平的反应是和张州说的话不太相符合的,陈平和张洲的互动比较微妙,对张洲的角色介绍也比较多余……
是有什么特殊的吗?还是只是片段选择不准确不恰当,是自己多想了?
任愿思考着,这时这一组的演员已经表演完了。林清来叫他:“任老师,到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任愿入戏太深,晃了一下神,看着林清一张一合的嘴唇,愣了一下,才满是愁绪地走向舞台。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去不甜甜品店,那两个女孩子比划的手语,速度在他看来非常快,可是在两个习以为常的人眼里,她们只是在平常交谈。
交谈……轻视……
任愿抬脚迈过阶梯,脑中灵光一闪,他向舞台鞠躬,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空气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一次的表演是定向三个点,陶秀薇,警察师兄,还有张洲。
任愿只专注看着“张洲”,手上手语快速地比划着,他眼睛向外瞟了一下,像是回忆,然后手动作慢了下来……
剧院里安静无声,只有任愿一个人无声地表演……
这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任愿一副很热的模样,喉结吞咽,他比完一段手语,就右臂一抬,头往右歪,迅速地擦一下脸上的汗。
他看着“张州”给警察翻译完后,眼神略微期待和忐忑地看着“陶秀薇”,而后看着“张洲”传过来的消息,又神色感激地看向“陶秀薇”……
“停。”
剧院里,一声男声打断了任愿的表演。
任愿心中一沉,缓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那个出声的人——成晨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