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心不在焉的坐了半响。
李将军夸他的主意好,一天之间就已经招募到将近一百个士兵,竹里也只是很敷衍的笑了下,应和着说了一句是大家落实的好,是大家的功劳,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没等到结束,竹里就借口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先溜了出去。
蕴钰紧随其后跟了出来:“你怎么了?”
竹里和蕴钰两人往县衙二堂后面走,三堂是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金陵府令便住在三堂,因着府令家眷也住在这个院子中,两人并没有往深处走。
就近找了个亭子歇下,竹里袋摇了摇头。“没事,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进去。”
“小里,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竹里脸色低沉,没有做声,蕴钰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能让竹里不开心的也就是花一晌那家伙了,他一来就占了个参谋的位置,对竹里来说太不公平。
竹里这个副参谋是自己争取来的。竹里熬夜想出“闲时演兵,忙时种田”的策略,一日日挨门挨户去动员征兵,连日的跑到校场去做监工,督促建房。
他得这个副参谋是应该的。
他这几日连连奔波,眼见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些蕴钰都看在眼里。
可花一晌做了什么,他是靠着人脉关系动动嘴皮子,几句话讨要来的。他凭什么当参谋,与竹里平起平坐?
就凭他临安府县令之子的身份?就比他们这些商贾出生的高贵?
“开不开心,都已经成事实了。”竹里无奈中带了点苦涩。这就是他说的,这个时代没有公平可言,他有学识又如何,总归抵不过人家有人脉的。
花一晌之上有泽毅,他随便开口一说,便能给花一晌要来正参谋的位置,甚至还在竹里之上。
竹里只觉得又荒唐又可笑。
并非他在乎这个副参谋的位置,只是觉得自己的努力在走捷径的人面前,就好像个笑话,一文不值。
蕴钰咽不下这口气,“不若我们去找找陆明大人,不说多的,至少也能给你个正参谋,与花一晌平起平坐。”
竹里笑着摇了摇头,“争这个强有什么意义。况且我若是去找陆明,岂不是说明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竹里眸光中渐渐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目光看向蕴钰,一字一顿:“我就当是让他先我跑五十米,但他今日所有都是我让他的,来日我必定加倍讨还。”
蕴钰看着自家兄弟这样子,瞬间也澎湃起来,给了他一拳:“好呀!来日,我陪你一同讨要回来!”
竹里笑了笑,“你快回去吧,我真的闷得慌,歇一会儿就回。”
蕴钰应了声好,就先折身回议事厅了。
无人处,慕念负手立于一棵桃树下。不过是棵晚桃,时节已过,它此刻却挂满果子,硕果累累,蜜果的甜味芳香扑鼻。
树叶阴影笼罩着慕念,他方才听到少年那番阔谈,心中不免欣慰。
只觉得这次科考过后,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身上那份傲满变成了赤子傲气。
“徒弟。”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竹里却装作没听见,站起身来就要走。他现在不想搭理慕念,这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男人!
可是没给他走远的机会,慕念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带,竹里步伐不稳直直往他身上栽过去,从远处看过去倒好像是他在投怀送抱。
他推开慕念,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褶皱,端正站在慕念前面,却是有意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
“先生你找我?”他冷漠开口。
慕念淡色的眸子神色深沉:“你在这里作甚?为何逃席?”
“里面已经有一个参谋了不是吗?”竹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撇了撇嘴角,道“我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便回去。”
“当真?”
竹里点点头:“恩。”
慕念眯了眯眸子:“徒弟,你说过会信任吾,不对吾说谎的。”
竹里不做声,心中暗道:你还说过你和花一晌没有任何关系呢!也不会收他为徒。
哦,确实,没有收他为徒,只是暗中给了他一个军中正参谋的位置,尽管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当着众多军士偏袒他嘛。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竹里这样子就是在怄气。至于是为什么事情怄气,也都写在他脸上了。
只是慕念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解释。
泽毅推举花一晌,是出自他的私心。慕念要收拾这些人并不急于一时,便放任着泽毅这么做了。
但只在乎竹里,只要竹里不受到伤害,他可以一再纵容那些人。
但对于小徒弟的赌气,慕念几分宠溺,几分无奈。他有时候真想敲一敲竹里的脑袋,不知道他这小徒弟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没有用的胡思乱想的东西。
要是全部清出去,一定还能再装上好几本圣贤书!
慕念抱着手:“徒弟,吾允许你问一个你关心的问题。”只要竹里问了,他一定会向他解释。
“没什么。”竹里说的很淡。“我没什么问题。”
就算问了,他又一定会和他说实话吗?不见得吧!
雪香云蔚亭的时候已经被骗了一次,竹里不想被当成个傻子,被骗第二次!
竹里拍拍屁股上的灰,“我透气透够了,先回去了。”
慕念看着小徒弟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