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赫连氏的伤势,以及那现在尚且淌血的臂膀,还没有包扎,呼延纳林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这猃狁野蛮,却并非高度集权的所在,在赫连氏的眼中,左贤王呼延纳林比折兰单于更值得关心,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忠心耿耿的赫连氏呢。
在这时候,那阿日斯兰也搀扶着楚色赋来了,一行人被士兵护卫着,而那襁褓中的孩子在小冰怀中。
楚色赋但见这折兰单于生死未卜,她对着这折兰单于还是有些许感情的,见他如此,忍不住潸潸落泪。
大阏氏使了个眼色,让婢女搀扶起落泪的楚色赋,又好生劝道,“你才刚刚生产,不宜大喜大悲,对身体也不好,你看单于这不是好着吗?他自然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了的。”
在大阏氏的劝导下,楚色赋也为自己的失态而清醒,想到了猃狁的巫医,“匈厉萨满可在?这箭矢总要拔出来的吧?”
楚色赋这一句话出口,呼延纳林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但他也不屑于指责楚色赋的冒失,毕竟是自己将那两个周人奴隶抓到的,还没有用铁鞭和凿子驯服,就让人挟持匈厉萨满跑掉了,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这箭矢没有医生在,也不好贸然拔出,毕竟伤在胸膛,当务之急是找到匈厉萨满来看病,如若不然,且让小人带一队人马去追?”那王欣身为折兰单于的谋臣,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如今这是想金蝉脱壳了。
当初出兵征讨图耶王也是这王欣出谋划策,只恨这折兰单于莫名其妙要遵守什么猃狁的旧俗,没有杀掉图耶王以绝后患,如今图耶王人也逃掉了,势必要在老丈人乌云王的帮助卷土重来,呼延纳林倒是无所谓,无论折兰单于和图耶王坐王位,他都是尊贵的左贤王,可他王欣就生死难料了!
如今兵荒马乱,这王欣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聪明的呼延纳林,但此刻人心惶惶,还是需要呼延纳林坐镇中央,他也不可能将一屋子妇孺留给这居心叵测的王欣,去追那匈厉萨满。
呼延纳林咬了咬牙,只得再次去呼唤中箭的折兰单于,那箭矢没入胸膛,倒是距离心脏有一定的距离,也暂时无大碍,只是不能承受行军的劳累罢了,“大哥!大哥!你醒醒!”
此刻,这凝重的气氛惹得小阔依不安的哭了起来,婴儿的哭声过分的嘹亮,这折兰单于也是命硬之人,在这哭声中骤然转醒,猛的咳嗽了两声。
折兰单于那唾沫带血,人却是清醒了过来。
那折兰单于的大阏氏也是喜极而泣,忍不住落下热泪来,“大王如今无碍,我们也有了主心骨。”
一室之内,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关切的看向了折兰单于。
“先别哭了,即刻找利刃来,先剪断了这箭矢,此地不宜久留。”折兰单于那张脸上写满了坚毅和冷漠,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其实他们早和李幢密谋了,派出的话事人就是呼延纳林,作为李幢出卖出使队伍的报酬,原本是想在春日大祭之后和李幢来一场里应外合的战争,猃狁假装兵败,让李幢坐稳位置,也方便以后的利益输送,没想到这战争却来得这样急,这样猛,连让人准备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呼延纳林也将事情简单的给折兰单于复述了一遍,那折兰单于冷静的吩咐,“摩多,将手下亲卫一分为二,一队人马去追匈厉萨满,势必要保全匈厉萨满的性命,留下另外一队负责护卫幕府。依孤王看,这一次周国士兵只是偷袭,要知道他们并不具备长途奔袭的能力,不过片刻就会退去,大猃狁只是一时无人指挥,所以乱了,大家不要自乱方寸,如若孤王伤重不治,依猃狁旧俗,大家拥立左贤王主事即刻。”
左贤王呼延纳林听了这话,如何能安坐?即刻下跪,亲吻折兰单于的靴子,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又伸手感应无上昆仑神的庇佑,“天佑大单于!天佑大单于!”
一时王帐内,众人皆伸手接受无上昆仑神的庇佑,“天佑大单于!天佑大单于!天佑大猃狁!天佑大猃狁!”
这一通喊口号,也凝聚了人心,那大阏氏将尖锐的匕首在灯火上燎过,就逼近了折兰单于的胸膛,意欲将那箭矢削了下来。
这匕首也真的足够锋利,那箭矢应声而断,只留着半截了在折兰单于胸膛,又是刀光闪现一下,另外带着羽毛的箭矢掉落在了泥土地上。
有小兵捡起那半截箭矢给折兰单于看,折兰单于也接过来看,想看看是哪家小子有此运道,竟然能一箭射中折兰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