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顿了顿,黑眸转向窗外灰蓝的天空,“格兰芬多的家长拖拖拉拉的签完了知情同意书,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还有几个小可怜,家长要么杳无音讯,要么远在天边。还算好,邓布利多总算在危急关头,把他那颗塞满柠檬雪宝和宏大理想的大脑用在了实处,正亲自给他们安排临时的落脚点——总不能真的让孩子们在空城堡里和皮皮鬼以及费尔奇面面相觑。”
“他准备清空霍格沃茨,大扫除吗?”
“各种意义上的大扫除,以城堡急需维护保养的名义。邓布利多准备清理掉一些盘踞多年的‘灰尘’和‘害虫’。”西弗勒斯喝了几口咖啡,意有所指,显然不仅仅指摄魂怪和学校里暗藏的危险陷阱。
“傲罗们呢?”我摩挲着咖啡杯檐,有些担心学生们被为难。
“为难?”西弗勒斯挑了挑眉,口气里带着点罕见的,近乎无奈的讥讽,“魔法部那群只会挥舞公文、做做样子的傲罗,见查尔斯阁下早已快人一步,把核心人员悉数带离,摄魂怪又被引走,便意识到事情已超出他们掌控,变得‘不妙’了。魔法部无计可施,只好象征性地留几个人看守大门,大部分都灰溜溜地滚回魔法部,去编造他们那注定漏洞百出的报告了。为难学生?他们恐怕是连目标都找不到了。”
我捧着温度刚好的咖啡,低头刚刚想喝,就被西弗勒斯用一个无声的魔咒飘走了茶杯。
“嘿。”我企图伸手去够,可咖啡杯稳稳的飘到了西弗勒斯的手边,被他捏在了手里。魔杖都不在身边的我,只能言语上徒劳地抗议了一下,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把茶杯抢过来。
他伸手抓住我伸出去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指搭在桡动脉上,“心律107,偏快,蛇宝宝该睡了。”
“一会儿就去。”我听到学生们安顿妥当,魔法部也没有过于为难大家,心里一松,的确有点撑不住,可是,正事还没谈完,就算有点心悸的感觉,我还是挣扎了一下尽量保持清醒,“查尔斯昨天找我谈过,那个答辩议程,日程安排和参会指南……”
西弗勒斯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信封交给我。
我拿过信封,虽然手有点抖,还是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与前年一样的邀请函,详细列举了今年各个板块会议议题的时间。学术评审大会这次调整了议程,前后要进行将近两周,前十天各个评审小组平行答辩,然后预留了两天时间学术社交,最后两天组委开大会颁奖。所有通过预审参评的课题,需要在指定时间到达会场检录,然后进行限时45分钟的课题介绍,由七位同行专家提问评议。
“还好,四个课题,拆在三个会场,我只用去中间的四天就行。”我看了看议题安排,为组委贴心的安排松了口气。至少议题之间没在时间上打架。我还不至于彻底的分身乏术。
西弗勒斯的眼神里清晰地写着“不赞成”。但他也明白我们查尔斯集团,以及邓布利多的处境。最后,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作为霍格沃茨力量代表的学院院长的我,或者作为圣芒戈代表的尤兰达·查尔斯,都不方便在你填报和牵头的项目上出面领衔。署名和责任,最终都在你身上,相对应的,所有的政治风险,舆论压力,也都会落在你身上。查尔斯找我谈了经济和政治斗争的布局,我强烈抗议,反对,但也无济于事。邓布利多千方百计护住了一个又一个可能的牺牲品,可查尔斯,他倒是高尚,托起一个传奇团体。但是…这是我们都逃不开的命运。”
“那……教授陪我去吗?”我眨了眨眼,压了压心底里翻滚的委屈与疲倦。
“去。当然。”西弗勒斯点了点头,“只是需要再思考思考具体方案。你不得不去,查尔斯会给你配上足够的经费支撑,舆论支持…以及,足够强大的医疗团队。”
听到舆论支持这个词,我有点想笑,从狼毒药剂打倒了马尔福的“White wolf”企划开始,我们查尔斯集团的科研选题与研究就与商业运作,政治利益深度绑定。就连我一开始的确是出于强烈个人兴趣和研究需要编制的植物学大词典,也裹挟在资本的攻讦与各大研究集团虎视眈眈的审视之下。更别提那些可能要撼动行业规范的温室规建设与运作规范的范式,会抢走魔药协会蛋糕份额的魔药熬制节拍分析,还有,几乎能让我们的商业帝国垄断彻底完成闭环的植物种植与有效成分定量研究。
“好难。”我叹了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
霍格沃茨安全无恙的消息,像一根纤细的银针,戳破了我强撑的坚持。排山倒海的疲惫感沉沉的压在了肩上。我甚至没来得及再与教授谈几句最近在灯塔里发生的事,也顾不上谈及刚刚离开的德拉科,就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西弗勒斯也没说话,我感到他绕到我身后,把身下的椅子变成了一个可以休憩的躺椅。那深沉而宁静的魔力力场笼罩,像最深沉的海浪,轻柔得漫过了意识的堤坝,滑向了宁静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