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套索滚在一处,铁钉碰撞撕裂白绫的声音格外刺耳。万宝饴旋身避开那几只铁镖,翻身一跃借助白绫将自己裹了一圈,带着铁钉的套索绕着她的身体打了个旋,灵巧地往旁一甩,倒钩立即钉入躲闪不及的岑既白肩膀。
本来不想用这一招的……戚红手中陡然抛出金色小盒子,眨眼间就将万宝饴封存在房间中。岑既白费力地站起来,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是岑惨白了。”
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戚红赶忙凑过来扶住她,那小孩慌不择路地从屋顶上爬下来,指着岑既白和戚红尖声说:“你们两个坏人,我回去告诉娘!”
“到底谁是坏人?”岑既白捂着流血的肩膀,将捡来的糖果塞到小戚红手里,“你姐姐的糖还挺实用的,谢啦。”
“不行,你们不能抢我阿姐的糖,”那孩子急得团团转,“她小时候得了怪病,不吃糖就会活不下去!”
戚红诧异道:“不吃糖就会活不下去?”
“是啊,医师说是体质问题,在找到合适的器官之前糖分不能缺的。”那小孩扑到岑既白身边,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你们拿走她的糖,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病,跟苍秾的有得一比。”岑既白在越来越冷的空气里吸吸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等等,你说你姐姐是阴山帮的二当家,那你是谁?”
“我是我娘的女儿啊。”那孩子仰起脸来,骄傲自得地说,“我叫万宝珠,我娘是阴山帮的帮主。”
“原来是你。”怪不得觉得这人眼熟,戚红说,“你姐姐的器官有问题,你是不是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康复呀?”
万宝珠点点头:“是啊,等我长大我要给我阿姐找来健康的器官做移植,东溟会的神医一定可以做到的。”
“哦,这就是你倒卖器官的理由,为了你姐姐?”戚红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遽然站起身一脚把她踹出老远,“杀千刀的,以为这样就能洗白吗?跟你姐姐滚一边去!”
万宝珠的哭叫声划破傍晚的夜色,立马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成群结队抓着武器靠过来:“二当家!小姐!”
眼看面前又来了十几个人,岑既白气得脑袋发昏,用力掐一把戚红:“你个王八蛋,没事踢她干什么?”
“一下没忍住,”那群人个个目露凶光,戚红慌忙撤了金色小盒子,拉住岑既白转头往回跑,“快逃啊!”
又是一阵你追我赶,阴山帮的喽啰们举着棍棒经过戚家后门,毫不在意地沿着小巷往前跑去。躲在门后的戚红和岑既白吓得不轻,戚红小声说:“没想到又跑回我家了……”
她瞟见岑既白肩上的伤口,又撕了一截袖子帮岑既白把肩膀裹起来。岑既白觉得痛,又不敢大声叫,煎熬好一阵才等她包扎完毕:“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安静?”
“是啊,献姐这么快就把万宝财解决了?”戚红眨眨眼,提议道,“我们去找忆筠,单凭我们两个跑不远的。”
光荣负伤的岑既白连连点头,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有糖吃的小戚红不再哭闹,两人探头探脑回到院中,只见殷南鹄立在柏树下,忆筠倒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
两人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岑既白还没抓住戚红,她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忆筠?”
面对突然出现的戚红,殷南鹄略显麻木,没有惊讶。戚红扑倒在忆筠身边,哆嗦着把她抱起来,晃着忆筠的身子大声说:“你快醒醒,阴山帮的人太多我们被赶回来了!”
忆筠还是没动,岑既白就是脑子再不灵通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气血上头跑到殷南鹄身前,大声质问道:“殷大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怎么可以杀了忆筠?”
“她对戚献尽忠,我对庄主尽忠,这样也不至于亵渎了对方的忠义之心。”殷南鹄满是血丝的眼珠转了转,像是终于找到目标般看向岑既白,“交出戚献的女儿。”
忘了她要的是这个!肩膀痛还得抱小孩,岑既白觉得自己死了真的可以去当菩萨了,忍着痛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跑。殷南鹄往前走了几步,轻而易举就跟上她。抱着忆筠的戚红猛然回过神来,手中白绫一挥,全力向殷南鹄绞去。
回旋的扇面割裂白绫,戚红追上来,殷南鹄反手一推把戚红搡开,将两人逼到墙角。戚红挡在岑既白身前,岑既白一时腿软坐倒在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捂住怀里孩子的眼睛。
殷南鹄冷着脸走近,身后有人叫道:“殷南鹄?”
殷南鹄动作一顿,岑既白看见天神降临般满心希冀地看过去,苍姁抖着衣服上的灰说:“戚彦跑太快我跟丢了。”
她说完才看清眼前景象:“你们在做什么?”
“姑母!”岑既白就差哇一声哭出来,抱紧小戚红大喊着告状,“殷大娘她杀了忆筠,还想跟我们抢孩子!”
苍姁还是听不懂:“什么,谁杀了谁?”
“阴山帮的人和戚献有仇,我估计今天戚献势必是没活路了。”殷南鹄说得不带一丝感情,她解释道,“阴山帮跟戚献水火不容,小戚红会被她们当成暗杀目标的。”
岑既白忍着害怕问:“所以呢?”
殷南鹄耸肩说:“我要带走小戚红啊。”
那怎么弄得跟变态杀人犯似的?岑既白直打颤,苍姁蹲下来试图安抚岑既白,笑着说:“是啊,小戚红现在很危险,快把她交给我和殷南鹄,我们能保证小戚红的安全。”
“不,不行,”戚红死死抱住岑既白和孩子,激烈反抗道,“殷大娘杀了忆筠,她会再杀小戚红的。”
苍姁被她一拳打到下巴,捂着下巴后退几步愤然看向殷南鹄:“她们为什么这么怕你?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殷南鹄仍是面色平静,仿佛远处的忆筠不存在一起用,“苍姁,戚献私藏戚彦不肯上报,是神农庄的敌人。岑庄主容不下她们家的人,你真的想好了?”
“我……”苍姁踌躇一二,最后蹲到岑既白面前分外笃定地说,“我会照顾好小戚红的,戚彦肯定也想让我照顾好她。就算她以前跟我抢饭吃,就算她以前抓我头发……”
她手抖着想接过孩子,岑既白怔怔地问:“姑母?”
“求你们了,我不会让岑星咏发现她的。即使岑星咏会怪我,我也会保护好她。”苍姁试着抚摸岑既白怀中孩子的脸,抬头说,“殷南鹄,你倒是帮我说几句话啊。”
殷南鹄叹了口气,也凑近道:“凭你们两个要如何逃离神农庄和阴山帮的追捕?更何况我听说这次的事万宝财的亲家也有参与。把孩子给我们,忘记你们今天看到的事情。”
她是原本就是为了拯救小戚红而杀死忆筠,还是为了苍姁而改变主意?戚红和岑既白吓得不敢说话,手脚像是冻僵了似的,戚红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岑既白费力地挪开她搂着孩子的手,让苍姁伸手过来把含着糖果的小孩抱过去。
苍姁抱着小戚红晃几下,好在小戚红没有太大抵触。殷南鹄拉住她说:“走,我们去把小戚红藏起来。”
听着前厅里喊打喊杀的争斗声,苍秾立马惊醒点头称是。远远望着两人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岑既白和戚红缩在墙角,像是被人塞在那里似的,好长时间没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