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玄生哦一声,苍秾又从桌上的烧鸡上扯下两个鸡腿,一手一个边吃边躲在桌下跟着苍姁走。苍姁拉着殷南鹄的手哭哭啼啼,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事,苍秾本要凑近看个清楚,挪过去的时候感觉身后一扯,像是有人踩住自己。
回头一看,是丘玄生。苍秾问:“你怎么也跟来了?”
丘玄生答:“我也想到苍姁前辈那边看一下。”
“哦,那咱们一起。”苍秾刚要伸手拉住她,才发现手里抓着鸡腿,只好挥着鸡腿示意丘玄生跟上,“快来。”
两人藏在桌底偷偷行进,桌上吃酒谈天声闹哄哄的,正好给两人做了掩护。跟随殷南鹄和苍姁走到戚献面前,两人挪到桌底,跟捧着花篮站在戚献身侧的戚红对上视线。
低头看过来的戚红刚想说话,对面的苍姁就哼哼唧唧地说:“那个仇飞朦呢?我要叫她……叫她赔钱,说好的搓澡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都被搓得被迫蜕皮了。”
“不好意思,我刚从里头出来。”戚献尴尬地笑着,拉过忆筠说,“仇帮主呢?又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她刚出狱消息不灵通,忆筠压低声音唏嘘不已:“今天姓苗的上她哪儿找茬,听说打得血流成河。”
“怪不得她没来。”戚献松手推开酒杯,转眼间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得去看她。”
“今天是献姐出狱的好日子,总不能刚出牢门就去见仇帮主吧?”忆筠不会说话,戚红笑着说,“献姐你要实在坐不住,待会儿吃完席洗个澡我陪你夜里走一趟。”
“好,”戚献点点头,“苍小姐,每个搓澡阿姨的功夫都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敢问是仇帮主替你选的人不好?”
苍姁不懂她为什么说这个,大喇喇地说:“不是啊,是我听说那个阿姨功力不凡,自己选的。”
戚献一拍手,理所应当道:“那就怪不了我们了呀,人是你自己挑的,怎么能让我们洗浴中心负全责呢?”
“你们……”苍姁一口气堵在心口,晃几下殷南鹄的手抱怨道,“她们怎么这样啊,我还想要她们赔钱呢。”
“我说了,在这种□□横行的地方维权肯定难于上青天。”殷南鹄显然没抱太大期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戚家主,我们苍姁没搓过澡,不知道搓澡力度小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你当时不在场,没看见她背上那层皮都掉下来了。”
“这么惨啊?”戚献看向苍姁,“那你现在是?”
“本来是想均衡两边手臂的肤色,现在全身都缠满绷带了。”苍姁哭丧着脸,抹几下眼泪说,“半年里不晒太阳确实是能白回来,可我也不知道代价这么大啊。”
息事宁人最要紧,戚献拉着苍姁的手想把她扯到座位上:“好啦好啦,苍小姐你收收气,来这里饮汤先啦。”
苍姁抽噎着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吃了两大勺鱼翅。见她没话要说,殷南鹄也坐到戚献身边,一派宾主尽欢的和谐。
看来苍姁来势汹汹,没几招就会被牵着鼻子走。苍秾正要放下心来在桌子上冒出头,忽听得后院里轰然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烟尘都飞散到前厅里来了。
席上众人都吓了一跳,戚献警觉地站起身,只见一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飞跃檐梁,落石般突兀地钉在前厅里一张饭桌上。冷风将那人蒙着脸的黑布吹落在地,桌边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副尊容不是戚彦还能是谁?
远在戚献身边的殷南鹄和苍姁也都看清那人是哪位,苍姁惊得拍案而起,翻身就要跑到那人身边:“戚彦?”
“什么戚彦?我不知道!”鬼知道戚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戚献当即随机应变,“你是什么人,敢冒充我姐姐!”
一身黑衣的戚彦谁都不理,飞身跃上院墙,转身遁走。苍姁慌忙喊道:“戚彦别走,我有话要说!”
说罢就不顾身上伤痛直追过去,戚献也连忙站起来要跟上,殷南鹄却反手攫住戚献手腕:“戚家主,我和苍姁到甲鲸城五天,你始终声称自己不知戚彦下落,这下怎么说?”
事发突然,戚献还没编好借口:“你——”
苍秾和丘玄生拔萝卜般从桌底站起来,苍秾抓住殷南鹄道:“殷大娘你先别急着问献姐,献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苍姁都追着戚彦去了,我们还不赶紧跟上?”
殷南鹄不为所动,仍是紧紧抓着戚献手臂。丘玄生拉住殷南鹄,提醒道:“殷大娘,苍姁前辈身上可是有伤啊!”
这话终于让殷南鹄冷静些许,她松开戚献的手,一个声音就悠然从大门外飘进来:“殷使者不必着急,捉拿戚彦要紧,不能轻易放过戚献更要紧,怎么能顾此失彼?”
吓呆的戚红这时才想起帮忙,连忙问:“你是谁?”
“在下阴山帮万宝财。”万宝财抬手,刘大熊和瘦猴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我的这两位属下曾在戚献好友仇飞朦手下打工,误打误撞在戚宅中发现暗道通往密室,神农庄追拿的要犯戚彦就被她的亲妹妹戚献藏在家中!”
不知道这事的人很多,苍秾就是其中一个:“献姐?”
戚献咬死了不承认,冷笑道:“胡说,谁不知道你们阴山帮与我素有私仇,那两个仇帮主的人也与我起过冲突!”
“得罪帮主好友,又撞破了戚家主的秘密,正是如此,她们才来求我留她们一条性命,谁不知道我是甲鲸城有名的善人。”万宝财故作悲悯地摆摆手,数十个拿枪带棒的手下从她身后鱼贯而出,她大步迈进戚家前厅,说,“殷使者,藏着戚彦的密室就在后院家主房中,你大可亲自去看。”
这回倒变成了戚献去抓殷南鹄,谁知殷南鹄快她一步,纵身跃入后院之中了。眼见戚献秘密败露,忆筠第一个不服,抓起墙边钉耙就打:“万宝财,你是活腻了来找事!”
挡在身前的几张饭桌都被她挥舞着钉耙扫开,厅中乱作一团,一道厉风劈在忆筠面前,深入她脚边地板中几寸。众人抬头看去,正是逃狱的蒲扇客站在万宝财身边。
厅里众人哄散而去,要么慌忙逃命,要么去拿放在屋里的武器。忆筠撤到戚献身旁:“这鸟人怎么也在?”
戚献没怎么动,说:“忆筠,你送她们带小戚红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众人哄散吵闹,小孩也吓得直哭。岑既白心急如焚,索性捂住她的嘴跑到戚献身边:“为什么?献姐,我们要留下来帮你呀。”
戚献伸手把苍秾丘玄生岑既白和戚红都抓过来,一扬手推到忆筠身边:“你们几个照顾好小戚红就好,留她在这里我会分心。忆筠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快去邻县找窦城主。”
“不对,不对!”戚红叫起来,她反抓住戚献的手逼问道,“你这么照顾你女儿,当初为什么把她丢到神农庄不管不顾?现在又说她会让你分心,难道以前你就舍得她吗?”
戚献被她问得怔了怔,在围上来的阴山帮喽啰里很快回答道:“我送她去神农庄就是怕遇到今天的境地,像我这样的能有几个好下场,小戚红在我身边迟早会走我的老路。”
“红果果,我很少求别人帮我做事,”她一手亮出斧头,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戚红的脸,“请你照顾好我的孩子。若说这辈子我对不起谁,就唯有小戚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