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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之外,刘表派来的军队遭到了跟踪。
跟踪的目的并非是将他们击溃,而是拖延住他们前进的步伐,让他们不能顺利前往穰城相助张绣。
为免穰城中的张绣生疑,来的人并不多,领头的徐晃仗着夜色的掩护招呼着身后的兵卒跟上。
这附近一整片地势平坦,没什么天然的掩体在,他们只能挑着这样的时候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借此藏住己方人员数量不足这一信息。
顺利瞧见敌人队列中跳跃的火光后,徐晃右手微微抬起,就要发出号令,忽地动作一顿。
这支队伍面前忽地出现一身穿白衣的方士,手里提着一盏灯。
那灯应当是有什么玄妙之处,自那方士为中心、五步开外的范围内被照得亮如白昼,即使是徐晃离得稍远些,也能瞧清方士衣裳上的每一处纹样。
直到审视的目光逐渐往上,徐晃呼吸一滞。
这张脸、这张脸……
不是陈方丞吗!
任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该在军营中好生等着先行一步撤离的太医为什么会出现在刘表援军面前,徐晃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准备静观其变。
但他脑内还是不禁想起了许都时的诸多传闻。
即使司空带出大批人马,营地内负责把守的将士按理来说也不会随意放人进出才是,这位方丞别说杀出重围,那身子骨比寻常人还要弱些,要么是留守的荀公达做主把人放了出来,要么是这人自己偷偷溜了……
无论怎么想,都相当之荒谬。
“汝乃何人!”打头的将领攥紧手中的兵器,往前一指,尖端距离陈念的颈项不过一臂。
“路过的无名小卒罢了,将军不必在意,只需要知道,这次前去,你无法达成目的即可。”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野范围内骤然一黑。
那名白衣方士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瞧清楚这一幕发生的人俱是不由发出惊疑之声,下意识操纵着马匹就要往后退时,耳边传来一道惊雷。
人是还好,但这声响对马匹来说简直是遭罪,一时之间人群更为喧闹,徐晃看准时机,招呼着四下的人一拥而上!
乱了阵型、失了意志的军队犹如一盘散沙,有人满脑子还是方才那白衣方士临去前状若神秘的一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脖颈当即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好在那将领是个能镇得住场的,生生为己方杀出一条血路,但自己身上的盔甲也多有破损,显然已是受了不轻的伤。
敌军的人数优势摆在那里,徐晃见他们生出退走之意,见好就收,没有热血上头地追上去,使眼色令几名下属跟着去盯住他们的行踪,自己打马掉头,预备去向曹司空汇报情况。
只是这究竟该如何说才好?
本该在营地内的陈方丞忽地出现,在敌军面前说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话以后消失,天上骤然落下一道惊雷,敌军方寸大乱,属下乘机率领众人一拥而上,将没能及时做出应对的敌军杀退,只有人受了轻伤……
这腹稿可谓是句句属实,但就这么拿出去,别说是司空了,便是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
“将军。”属下上前附在徐晃耳边提醒,徐晃这才注意到那团光源在不知不觉间又出现了。
他领着警惕起来的众人靠近一看,果然是靠在一个树桩子边上坐着的陈方丞。
陈念此刻还清醒着,不适令她说起话来缺少几分生气,语调听上去干巴巴到可怕,在这暗夜间似鬼魅一般:“徐将军来得正是时候,眼下营中应当开始逐步撤离,还要劳烦将军带我一程。”
报告有人代为提交,按理来说徐晃该高兴,但他面上不知不觉回忆起了陈方丞平日里的样子。
那肤色白得一眼就能瞧出是身上带着病、常年躲着阳光才能养出来的,今夜被这灯一照更添几许可怖。
陈念的话久未得到回应,抬起头一瞧他的神情,简直明晃晃把自己的想法给写到了脸上,她强调道:“我不是鬼。”
这下连徐晃身边的副将神情也跟着将信将疑起来。
陈念:“……”
陈念再次强调:“我真不是鬼。”
徐晃骤然回过神,点头应声,招呼着身边的属下给陈念让出一匹马来,又叫人搀着陈念上了马。
这位即使是鬼,今天遇上了也该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不然司空那里他压根就没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