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的汇合没有惊天动地的争吵,也没有潸然泪下的拥抱。明明阔别五年,茶茶和莱纳好似只分开五分钟,仅仅面对面举手打了个招呼,再无其他对话。
茶茶低价购入的时令水果,被老板娘仔细地打包分装。包裹有些分量,少女自然地收回手,挪开一步;少年无缝衔接她的动作,上前接过包裹。
“哎呀,小姐,你还有男朋友在呀,要不要多买一些果子?”老板娘掩嘴偷笑,“你买的那些,一个人吃差不多,两个人可不够啊。”
茶茶扫一眼挑剩下的干瘪果子,笑眯眯道:“他是我弟弟,脾气不太好,吃到丑的、干的、臭的、酸的果子都要发脾气。你瞧瞧他那个胳膊,上次一拳头砸碎了人家的桌子——不过你说得也有理,再给我来点儿吧?”
老板娘瞥见莱纳的胳膊,果然有寻常男子的一倍结实,手臂处鼓起的肱二头肌乍看比她摊上的果子还硕壮。她咽了口水,指路道:“你去村口那个摊子,他们卖的果子更新鲜一点......”
茶茶得意地挑眉,示意弟弟跟上,一如五年以前走在他的前头领路。莱纳无奈地摇摇头,追着矮个子少女的影子走。
“一会儿我们先做个糖水水果,莱纳你去整点木罐子。”
“哦,要多大?”
“嗯,差不多一拳大小吧,罐子口要大一些哦。”
“一拳?是你的一拳还是我的一拳?”
莱纳笑着问,胳膊朝前伸,越过姐姐的肩头,炫耀地握起拳头,眼睛笑成两道弯月,成长的喜悦从中满满溢出来。
可惜茶茶根本没有回头。她正想着糖水果肉的生意,掏出怀中笔往“成长的拳头”上面画画写写:“这太大了,我哪来那么多水果。小点小点,尺寸按照这条线划分就行。”
莱纳一脸无语,连忙甩手挣脱,抱怨姐姐的粗神经:“你还是老样子,姐姐。五年不见的弟弟特地来找你,你倒好,往人家手上乱涂乱画,还说一堆不明不白的东西......”
茶茶窃笑:“这可是我作为姐姐的体贴之处。我的弟弟提前离开学校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成绩太差被开除了?姐姐真是又担心又忧心,只能靠转移话题保护弟弟脆弱的自尊啦!”
“你才成绩不好,你才被开除!”莱纳气得跳起来,马上想起自己不是十二岁了,脸红红站正。他清清嗓子,骄傲地说:“你弟弟我是过于优秀,提前毕业了!”
茶茶配合地鼓掌,轻佻地祝贺:“恭喜你、恭喜你,恭喜我们的莱纳出息了!恭喜那个考试都不敢报名,好不容易被破格录取,五年以来无暇联系家人的十二岁弟弟终于长大了。”
十七岁的少年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多滑稽,别开脸低声请求:“哦,我不是故意不联系——哎——姐姐,你能不能别再鼓掌了,大家都在看呢!”
茶茶敛去笑容,冷冷道:“都在看才好。我也想要大伙儿见识一下男人的本性:落魄时有家真好,发达时六亲不认。”
莱纳急得跳脚:“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是没办法联系到你呀!你在国内到处跑,荆棘们都不能帮我送信。”
茶茶逼近他,仰头质问:“那双胞胎呢?米娅和米特写信给你,你为什么不回信?可别和我说你不识字,我们在索拉那儿都学过。”
莱纳把水果包裹换了只手,牵着姐姐往隐蔽的广场角落走。要说对双胞胎,他可算是费心费力,从小照顾米娅米特不说,他还从来都是有命必从,绝对遵守和双胞胎的约定,陪他们捣蛋、玩耍,替他们背锅、挨骂,就连右眼也是因他们牺牲。
“我不是不理米娅米特,”莱纳着急地解释,“我刚入学那会儿,我们有正常来往。米娅米特写信给我,我开心得不得了,还请同学帮忙回信给他们。我也很关心双胞胎的,姐姐你是知道的。”
茶茶不置可否,挑眉追问:“那为什么后来不联系了?米娅的眼泪都浸湿了信纸,哭着告诉我你不理她了。”
莱纳不敢置信地反问:“我怎么可能不理她——等等,为什么米娅的信可以送到你这里?”
缠绕在姐弟附近的尖刺荆棘嗖地退走,做贼心虚。它们只是忠实贯彻了主人的命令,屏退所有骚扰未来女主人的异性害虫。
莱纳怒瞪尖刺荆棘们的残影,咬牙切齿地骂:“这群骗子、胆小鬼!”
茶茶嫌弃地退后几步:“你这几年该联系的人不联系,怎么尽学些不好的,和树和花和蔓藤说话?”
她忍不住想起白O公主的故事,打量着筋肉十足的弟弟,脑补了一位金刚芭比。
莱纳不知道姐姐心中所想,委屈地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都怪这些荆棘,我以为联系不上你,才没给你写信。双胞胎的话,我不是不想和他们联系,而是不敢。”